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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270)+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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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下)三年后

秋日,天高云淡。

薇珑在小书房里做不倒翁。

去年开春儿,梁澈与代安回到京城时,代安已经大腹便便,春末生下一个女儿;柔嘉去年夏末生下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如今已经能下地走路。这一阵,两个孩子都很喜欢样式可爱的不倒翁。

薇珑做这些小玩具还是很拿手的,乐得为孩子们忙碌这些。

隐隐听到稚嫩的猫狗的叫声,她大为惊讶,“怎么回事?”话问出口的时候,已经放下手边的活计,快步出门。

荷风的表情很是纠结,“侯爷给二少爷、大小姐寻来了两只小白猫、一条小黄狗。”

薇珑拧眉,快步回到正屋。

院中,两只小白猫站在窗台上,无辜又惶恐地望着地上的小黄狗。

两个月大的小黄狗肥嘟嘟的,嗷嗷嗷地叫个不停。

唐修衡抱着绎心,柔声说着什么。

文昫则小鸟一般欢快地跑向薇珑,“娘亲,娘亲,爹爹给我带回了小狗。”

“……慢点儿,别跑。”薇珑笑着弯腰,抱起了儿子,“是你跟爹爹要的?”

“嗯!”文昫用力点头,“我喜欢狗狗,妹妹喜欢猫猫。”

“……”薇珑头疼不已。她也喜欢猫猫狗狗,但真不喜欢随时能沾上猫毛、狗毛的情形,遇上淘气的小家伙,还会把室内弄得一塌糊涂。

“娘亲!”绎心望着薇珑,小手指向两只小猫,“我的猫,漂不漂亮?爹爹给的。”

漂亮什么啊?可怜兮兮的。阖府就你那个爹爹没谱,想一出是一出。——薇珑没好气地腹诽着,可是对上女儿的大眼睛——与唐修衡酷似的漂亮至极的大眼睛,硬是没了说“不”的力气。

“还好。”她轻声说。

唐修衡转头凝视着妻子,唇角延逸出温柔而又有些心虚的笑容,他转手把绎心交给奶娘,走到薇珑跟前,把文昫接过,转手交给荷风,和声对儿女道:“沈伯父给小猫、小狗做了很舒适的小屋子,你们去看看。”

两个孩子拍着小手,齐声道:“好啊,好啊!”

阿魏和涵秋一个带上猫,一个抱着狗,随着荷风、奶娘去了西耳房。

薇珑横了唐修衡一眼,先一步往室内走去,“侯爷,借一步说话。”

唐修衡笑着跟在她身后。

到了东次间,薇珑再也压不住不满,气呼呼地瞪着他,“你是怎么回事?明知道我不愿意养猫狗的。”

唐修衡拥她到怀里,“文昭养了一只鹦鹉、一对儿黄鹂。”

“是啊,多热闹啊,等过两日,家里可就热闹了。小黄狗满世界追着小猫跑,小猫又没完没了地惦记文昭的小鸟。”薇珑挣不开他,就一下一下捏他的下巴。

“还挺押韵。”他说。

“……”薇珑蹙眉,“我跟你说,我真生气了。”

唐修衡低头啄了啄她的唇,“寻常人家的孩子,打小就会养小鸟、猫猫狗狗。我和二弟养过一只猫,给它养老送终。多好的事儿,怎么到了你这儿就不行呢?”

“孩子干干净净的不好么?以他们俩那么喜欢的样子,怕是每日都要搂着抱着小猫小狗——我还抱不抱他们了?”

“那你定吧。要是送走的话,他们得伤心好几天。”

“……娘怎么说?”薇珑弱弱地问。

“娘不知道你的喜好,她只让我吩咐下人当心,别让孩子们被猫狗抓到咬到。”

薇珑抿了抿唇,还是气不顺,却是没办法再反对,沉了片刻,委屈地抱怨道:“我是吹毛求疵的名声在外的人,现在连养猫狗都能忍了……这可不行,你得给我正名。”

唐修衡逸出清朗的笑声,爱煞了她此刻的小模样,“好,给你正名。谁敢再说你挑剔,我打断他的腿。”

薇珑没辙地笑了。

起先她的抵触是真的,后来不可控制地喜欢上猫狗也是真的。没过半个月,就开始一本正经地叮嘱文昫、绎心不准欺负那三个小家伙。

唐修衡觉得这日子真是其乐无穷。

三年了,她的身体逐步恢复,如今明眸的灵动、面颊的鲜活之色一如当初。

他因此有了感恩之心。

之于儿女,他以前从没指望自己能做一个慈父,而事实却是薇珑总数落他太宠孩子。

又怎么能不宠爱呢?儿女是她拼上性命带给他的。

珍惜、回报的方式,唯有倾尽全力地去爱,去守护。

亦是因为有了儿女,他与薇珑更为孝敬。

世事其实总在轮回:父母曾为自己付出的,要在有了儿女之后才会真正体会、明白,从而开始善待一切,宽恕别人,更宽恕自己。

走过死亡、杀戮、离别的残酷,挣脱生死之间最灰暗的阴霾,萦绕在他心头的是爱与欢欣带来的暖光。

在朝堂之上,这三年来,他不轻松,但也不觉得辛苦。

对这世间的一切,他如今都有了足够的耐心。一步一步的,他帮衬着皇帝与程阁老摒弃律例上的弊端,按部就班地用不同的手段改善,有了喜闻乐见的效果。

让他不大情愿的只有一点:年初,皇帝加封他为太子少傅,不是虚衔,是真要尽力辅佐太子的。皇帝有言在先,等太子再大一些,他便要时时留心太子的文韬武略,且要及时纠正或是点拨。至于教导太子功课的事情,皇帝亲力亲为。

这本是无上的荣宠,又能往唐家安享荣华的年头加上几十年,可他偶尔犯嘀咕的是:有那些时间,他教导自己的儿子女儿多好?

到底,他还是得已大局为重。皇帝与程阁老筹谋数年的计划,如今已经成功,大夏如今已经步入盛世的开端。

这几年,最辛苦的是程阁老。

程阁老自回京之后,三年如一日的勤于政务、呕心沥血。

为何如此,他心有预感,总是不希望成真,却又明白,任谁也不能左右程阁老的去留。

总是不舍,总是不想面对,那一日还是来了。

时年冬日,程阁老上辞官奏疏,震惊朝野。

皇帝再三挽留,程阁老再三坚持,皇帝终究黯然应允。

与之同时发生的是,程二老爷也辞去了官职,带着程老太爷、程老夫人去了京城附近的小县城。

程老太爷一生谋取的,到今日为止,以双手空空收场。

三日后,程阁老一袭布衣离京远游。

他没有与任何人道别。

他不再是阁老,他只是布衣程询。

策马到了码头,船家已在等候。

程询上了船,站在船头,望着前方烟波浩渺。

他始终没有回头。

船只顺流而下,行至僻静的路段,一旁有琴声传来。

琴声自清越、悠扬渐至洒脱,有着热血儿郎的疏朗豪迈。

因着琴声,眼前的山水都变得大气开阔。

程询循着琴声展目望去。

一只小船迎面而来,玄色布袍加身的年轻男子在船头盘膝而坐,敛目抚琴。

绝妙琴音,正出自男子修长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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