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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261)+番外

“这话说的……”陆开林扬了扬眉,端杯时道,“也对。”

柔嘉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怎样的酒,入口都有苦涩之感,此刻倒正符合她的心情。只是,心绪再失落,也不会形于色。“用完饭,你能送我回静慧园么?”她问他。

陆开林就笑,“这还用问?”

“那就好。”柔嘉起身,转到雅间内一个高几前,拿起自己带来的一个锦匣,转身送到他手边,“在一个铺子看到的扇坠儿,觉着不错,就买下来了。原本想改日命人送到你府上的,也算是答谢近来你对我的关照。”

她喜欢他,已经可以确定。但是,她不能继续孩子气地纠缠他,稍稍失了分寸,就会让他想到梁湛对薇珑的纠缠——会认为她与梁湛是一丘之貉。

她明白,他对皇室的子女,一直不能高看,也实在没人能让他高看。

已经输了心,还要输掉尊严么?

不能。就偷偷地喜欢着他,远远地看着他吧。

陆开林打开锦匣,看到一对儿红宝石小金鱼扇坠儿,差点儿就笑了——太孩子气。倒也好,横竖她送的礼物也不能摆到明面上,妥善收起来就是了。

“多谢。”他和声道谢。

“我知道,你瞧着一定觉得很孩子气,存放起来就好,不过是寻常的礼品。”柔嘉回身落座,斜睇他一眼,“我倒是想找墨玉的扇坠儿,不是没找到么?就是走个场面,让你知道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你想多了。”陆开林面不改色,“我很喜欢。”

柔嘉眉宇舒展开来,“但愿是真的。”

随后,两人没再喝酒,专心用饭,间或说说宫里宫外一些事情。

饭后,陆开林送柔嘉回到静慧园。

马车停在大门外,柔嘉下车来,到了陆开林的马车前道谢。

“这就客气了。”陆开林连忙下车,觉得她今晚未免太懂事,到了让他不习惯的地步。

“那我就进去了。”柔嘉迟疑片刻,又加一句,“往后不会再烦你了。珍重。”

“……是不是遇到棘手的事情了?”陆开林发现她眼中有着不可忽视的怅惘。

“没有。”柔嘉笑了笑,“终于轮到你想多一次。”

陆开林无奈地扯一扯嘴角。

柔嘉步上通往朱红色大门的石阶。

陆开林站在原地目送。

柔嘉走到大门前,终是克制不住,回眸望向他。

大红灯笼的光影柔和地映照着的女孩,明眸流转着哀伤却柔和的光华,唇角有一抹显得可怜兮兮的笑容;春衫是荷花含苞待放时的粉色,白色的裙子多褶,十分柔软,裙摆随着温柔的夜风起了无形的涟漪。

这一刻,她的样子,叫他动容,清晰映入他心海。

她转身,款步进门,似是轻轻叹息了一声。

在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之后,陆开林又愣怔片刻才回过神来,转身离去。

他觉得自己和她似乎都有点儿不对劲,却不清楚所为何来。接下来,他着实忙碌了一段日子,根本没时间斟酌平日里这些不痛不痒的事情——

翌日,冯博庸在驿站自尽的事情禀明皇帝,皇帝派他与刑部的人前去驿站,看看有无蹊跷。

出事的那间房里,血腥味已经淡了。

冯博庸平躺在床上,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血已流尽。

床单、床榻板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铁锈色。

陆开林与仵作一起验尸,通过匕首的角度、伤口的情形,一致认定,冯博庸系自尽而亡。

自尽的原因呢?他们仔仔细细搜查了房间,都没找到冯博庸留下来的只言片语或是任何可疑之物。

陆开林有些担心了:唐修衡最近走神、犯点儿小迷糊的时候不少,都是些微末小事,但这件事可不一样——只让人自尽,不留下遗书,那这人死得有何价值?

但以他对唐修衡的了解,又能确信这一次绝不会出纰漏。

他的视线锁定在那口箱子上。

刑部的人也觉得,能解开冯博庸自尽之谜的凭证,或许就在箱子里。可那是冯博庸生前请旨要面呈皇帝的,他们不等皇帝过目就打开来验看,委实不妥。

因此,一行人当即将箱子送到宫里,请皇帝验看。

皇帝亲自打开那口箱子,看到了那块历经千年风雨的岩石,也看到了放在箱子里的认罪书。

是冯博庸亲手写就,招认了近几年的错与罪:

这块岩石是冯家祖上留下来,岩石上最先只是有在千年前寓意吉祥的模糊图样,冯家视为兴门楣的宝物,一直供奉在专设的小祠堂。

七年前,德妃、凌家的人找到他之前,便已知晓这块岩石的来历,称他只要按照德妃、凌家点拨他的去做,就能升官。

他依言行事,不贪赃行贿的前提下,令上峰刮目相看,六年前升任总兵职。

而随后几年,慢慢有凌家、德妃的亲信找到他,从小事起,做些互惠互利的事由,慢慢的,就到了触犯王法的地步,意识到的时候,为时已晚。

但是德妃、凌家一直不曾威胁过他,甚至没有利用他的意思。

前年,端王府的人带着梁湛的亲笔书信找过他一次,信件昭示着梁湛已经把他查得清清楚楚,知晓他所有的过失、罪行,更知道他的软肋。

梁湛要他即时动手,找能工巧匠,在岩石上依照信件附有的字形雕篆,再做旧,末了把岩石埋入地下。

他只得照办,但是这种事做起来太难,耗时颇长,只找术业专攻的能工巧匠便是一大难题。

去年正月,端王府传信给他,要他尽快成事。可他办不成,便实话实说,梁湛倒也没逼他,只说抓紧,何时事成,知会他一声。

他到去年四月才办妥当。

也就是在去年,梁湛到山西办差,明里暗里与一个自称商青山的道士打扮的人找过他几次,吩咐了他不少事。他能做到的太少。

德妃自戕、梁湛被囚禁之后,他以为过往那些事都过去了,事实却相反。

今年被破格提拔的吏科给事中商陆三番五次去信给他,催促他安排人手发现岩石,送到京城,否则,他将不得善终,一众亲友都将死于最残酷的暗杀。

就这样,有了他请旨进京一事。

末尾,他列出了自己几年来所犯下的罪行,恳请皇帝开恩,饶他亲朋不死。

——这封认罪书,皇帝起先看得很认真,在“商青山”三个字出现之后,便很难集中精力了。

青山,商青山,商陆——这三个人,会不会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那么让德妃羞愤至自戕地步的人,已经堂而皇之地来到京城,走上了仕途。

而最重要也是让他最在乎的一点是:梁湛与商青山曾相形去见过冯博庸几次。这意味的又是什么?

如果是同一个人,那么商陆的文章被林茂青发现又推荐给程阁老,根本就是梁湛与厉阁老的手笔。要知道,林茂青名义上是程阁老的门生,实际上却是为厉阁老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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