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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168)+番外

“殿下想多了。”陆开林一笑置之,敛目看着手里的酒杯,意思是“您可以走了,我想喝杯酒”。

“你喝吧。”柔嘉说。

“嗯?”陆开林讶然失笑。

柔嘉指一指他的酒杯,“你喝你的,我还想再耽搁你一会儿,问你几句话。好么?”

还挺客气的。陆开林笑道:“殿下只管问。”

柔嘉则已示意服侍在侧的宫女给自己倒了一杯果子酒,“先喝酒。”说完喝了一小口,对他绽放出的笑容很单纯,“我只能喝果子酒,权当陪你了。”

陆开林不再客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忙了这一阵子,实在是口渴了。

柔嘉示意小太监给他满上酒,和声问道:“唐侯爷棋艺精绝,你棋艺一定也很好。等会儿我要是如你所愿赢了你,你能不能指点指点我的棋艺?”唐修衡其人,是她会敬佩、畏惧一辈子的人,没胆子请教他什么事,但是眼前人不同。陆开林很随和,笑起来让她觉得很亲切——这辈子就算不能见识到唐修衡精绝的棋艺,能跟他的好友比划比划,也值了。

“……”陆开林抬起手来,用拇指尖刮了刮眉心——这会儿让她绕的有点儿犯迷糊。

她赢了,反倒要他指点棋艺。这叫个什么账?她是从哪儿来的算法?他又凭什么哄小孩子玩儿?

他过来的目的,是看看有没有适合沈笑山的女孩子。

柔嘉却因为他无意间的举动笑了,“唐侯爷不高兴的时候,是用食指关节按眉心,你却是用拇指尖。真是有趣。”

“谁说的?”陆开林讶然,他都没留意过唐修衡习惯性的小动作,至于自己的小习惯,倒是不会否认的。

“宫里一些宫女、太监都知道。”柔嘉笑容更加灿烂,之后压低了语声,“朝会上,他们要侍奉茶点,时不时就有机会留在御座附近,没事可做,自然会打量朝臣。唐侯爷是最显眼的一个,想不看都不行。每次唐侯爷按完眉心之后,就有人要倒霉。”

陆开林笑起来。唐修衡在朝堂上没好气的时候,一定会出言反驳一些人,一定是一针见血,让人没法子下台。

柔嘉继续道:“宫里的人,唉……有时候特别枯燥,什么事都能津津乐道好一阵子。让你见笑了。”

“没有。”陆开林见她态度一直真诚且坦率,心里的计较就淡了,“殿下言重了。”

“那你等会儿能点拨我棋艺么?”柔嘉眼巴巴地看着他。

“点拨担不起,若是皇上没有别的吩咐,下官一定陪公主对弈几局。”

柔嘉喜笑颜开,“说定了?”

这就又孩子气了。陆开林这样想着,唇畔的笑意却不自觉得加深,“一言为定。”

“嗯,好!”柔嘉抬手示意他落座,“不耽搁你了。”语毕,踩着轻快的步调,去找皇帝说话。

·

经由程阁老初审,又有厉阁老、翰林院大学士再审,结果一致,前三名分别是:京卫指挥使石楠的胞妹石婉婷、柔嘉公主、陆开林。

柔嘉懊恼不已,小声跟皇帝道:“都怪您,半道让陆指挥使合八字。也怪我,陆指挥使不想赢我,临了一直故意等我。”

皇帝笑道:“你不也是耽搁了一会儿么?跟石大小姐只差两题。”

柔嘉更恼火,“所以可惜啊,明明陆指挥使能得头名的。就是怪您。”

皇帝忍俊不禁,“好好好,怪我。只是,陆开林已经当差好几年,不需要用文采引人瞩目。今日不论怎样,他都不会争头名。你要是怪,就怪我无意间耽搁你一会儿。”

柔嘉无奈地叹了口气,“也只能同意您的话了,反正已经这样了。”

皇帝心里大乐,“乖,等会儿去找薇珑说说话。别显得不高兴,让人觉得孩子气。”

柔嘉这才调整心绪,挂上柔和的微笑。

京卫指挥使石楠,曾随唐修衡征战四年之久,是唐修衡刻意提携的年轻将领。亦是因此,石楠颇得皇帝赏识,年纪轻轻就身居要职。今日石楠并没到场,他的胞妹却夺得头名,皇帝、皇后心里是很高兴的。

宣布了结果之后,石婉婷却上前来说并非实至名归,给出的理由,正是柔嘉为陆开林鸣不平的那些。

皇帝不以为意,笑道:“不论怎样,你都是颇具文采,不需妄自菲薄。”

石婉婷则道:“臣女并不曾因旁的事分心,柔嘉公主与陆指挥使却是不同。事情虽小,但臣女委实担不起这头名。”

皇帝继续和稀泥,“既然如此,那朕就给前三名一样的彩头。原本是皇后准备的彩头,要赏头名一匣子南珠,眼下看来,便予以前三名同样的赏赐。你也说了,并非大事,听朕的就是。”

石婉婷这才行礼谢恩。

赏赐至,陆开林转头就告诉替皇帝打赏的太监:“我用不到这些,转送柔嘉公主就是。”御赐的珍珠,他总不能换银子花,送给石婉婷又会让人误会,所以转送给柔嘉最妥当。皇室自产自销自己收回,谁也说不出什么。此外,他只盼着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形,那小公主能放自己一马,别求着皇帝指名道姓地让他陪她玩儿。

这档子事情了了,皇帝与皇后起驾去逛园子,吩咐柔嘉引路,旁人各找各的消遣便是。

程阁老问过园子里的人,打听到哪几个地方是经薇珑的建议才建造的,逐一寻了过去。术业有专攻,他对造园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自知远逊于平南王父女。每次到了平南王父女经手的地方,都会用心观摩。

陆开林陪同。

走过几个地方,程阁老略显惋惜地道:“若不是皇家园林,由黎郡主督造的话,该是更为悦目。例如徐家的园子,当真是赏心悦目,这静慧园的匠气就比较明显。”

“关乎皇家的事,也只能不功不过。”

“对,我刚想说这一点。”程阁老对陆开林一笑,“方才的话,也只是与你说说。”

“晚辈明白。”陆开林道,“倒是没想到,您也去过徐家府邸。”

“徐家府邸、平南王负责修缮的宫殿、园林,我都曾前去观赏。”程阁老笑道,“眼下,只盼着平南王或黎郡主能著书立论。”

“谈何容易。”陆开林也有些惋惜地道,“说得浅显了,没人当回事;说得深了,有人会斥责故弄玄虚;介于两者之间为佳,要做到是难上加难。”

程阁老颔首,由衷地道:“这倒是,在当世想著书立论且受同道中人重视、认可的话,就要建造几个风格迥异的园子,如此才能服众。但也不需急,黎王爷如今才三十几岁,郡主也还年少,还有大把光阴。”

陆开林语气郑重,透着恭敬,“阁老所言极是。”

程阁老心生笑意,“你这个态度,总是让我受宠若惊。”

陆开林笑了,“我自幼敬重阁老——我身边的同辈人,皆如此。”

他如今敬程阁老如神。

程阁老缓缓摇头,笑声爽朗,“我从不是值得尊敬的人,你们看错了。错看眼中人,错信俗世语。”继而转身,负手踏上一条石子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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