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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千欢(122)+番外

官员一年请假的日子也是有定制的,超过了天数就要罚俸,超过太多的,朝廷就可以考虑换人了。

程阁老这样的人是谁能取代的?可是瞧这势头,程家是想把他钉在家里。

程阁老唯有苦笑。

“你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次不准!”皇帝认定了程家二老是因为济南廖家的事刁难程阁老,变相地给他添堵,转头唤刘允,“把程老太爷给朕叫过来!”

见到程老太爷,皇帝没好气地敲打了一番:“你是曾经当过次辅的人,如今上了年纪,怎么反倒不知轻重了?三五日就闹一出病倒的事,这是想让亲生儿子丢掉饭碗么?

“首辅是怎样的位置你不清楚么?别说侍疾,就连丁忧的事情都可以酌情减免。赋闲在家,就好生养花种草下下棋,别理会门外事。真与程阁老有关的事,朕不会忽略不计,真与他无关的事,朕自初时就不会往心里去。他的为人,朕兴许比你更清楚。

“这些天你们左一出右一出闹得这么欢,弄得他积压了那么多政务,朕多少事情都不能及时找他商议,每日批折子到三更半夜。在这样下去,病倒的就是朕了!”

他是真窝火。做官的都是给朝廷当差,不是给爹娘当差。该闹的时候是该闹,但也不能没完没了啊。

历代如此,做皇帝的精力有限,忙不完朝政,这才有了首辅、内阁这样的臣子。平白缺了一个最得力的帮手,他这里不慌手忙脚才怪。

一番话的分量很重了,程老太爷连忙下跪请罪,承诺下不为例。

皇帝的态度这才有所缓和,“让太医好生为老夫人调理着,别的事,你们不需多虑。”还是委婉地告诉程老太爷,济南廖家的事情跟程家无关,就别瞎折腾了。

程老太爷回府的路上,品着皇帝那一番话,心里五味杂陈。

天子无戏言,皇帝说济南廖家不会牵连程家,便是实情。

可再想想别的话,不难看出皇帝有多看重程阁老——为了让他安心理事,连他的爹娘都训上了。

这样想的话,他似乎已经什么都不需做了,只等着程阁老继续振兴家族或是把家族毁掉即可。

甘心么?不甘心。

失落么?失落至极。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可不是他们父子这个情形。

可这局面又是他一手造成的,当真是有苦难言。

望了望车窗外萧瑟的街景,他险些落泪。

·

这一晚,付兴桂到了沈宅附近。

奉梁湛之命,他安排人手监视并且调查沈笑山,若有机会,不妨将人生擒,关押到端王府。

然而进展一直特别缓慢,也没有可乘之机。

近来遇到的事情太多,办事吃力的时候居多,他的表现已非差劲可言。总这样下去,饭碗怕是要丢掉。

这样的情形,他不可能不急躁,吩咐手下尽快下狠手,把沈笑山抓起来——那厮几乎掐断了王爷八|九成财路,怎么惩戒都不为过。

但是手下不敢,说不可能白日动手,但是夜间的沈宅很不对劲,瞧着就诡异,似有杀机。

今日他不信邪,准备亲自带人动手。

这会儿,他藏匿在沈宅不远处的一所宅院的屋顶上,几名手下分散在近处。他看着天色,只等子时到来。

夜色很深了,附近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远处有家犬的叫声。

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头。

付兴桂心下一惊。后面的人绝不是手下,手下没有脚步声微不可闻的好身手。

“谁?”他保持着原有的姿态,右手则握紧了匕首。身后的人答道:

“唐修衡。”

“唐、唐侯爷?”付兴桂挂上笑容,转身看去。

唐修衡站在他半步之外,神色冷漠,“夜间风大,随我去沈宅喝杯热茶。”

付兴桂明知对方已经清楚自己的意图,还是要硬着头皮装糊涂,“不知侯爷有何见教?”

“方才摸骨牌,算不出今日是不是杀人的日子。”唐修衡转身走向房檐,步履宛若闲庭信步,高大挺拔的身形此刻如棉花一般的轻,脚步声无声无息,“这件事,问你最合适。”

第57章 更新(万更)

57

沈宅。

东面三间耳房是沈笑山的小书房。

唐修衡与付兴桂一先一后进到室内。

灯光下, 沈笑山坐在书案前, 凝神阅读一本琴谱。穿着一袭道袍, 面如冠玉,眉宇昳丽,透着雅士才有的淡泊疏朗。

付兴桂已在暗中见过这人几次, 每一次的感触都相同:总会怀疑这个人是假冒的沈笑山,因为从对方身上, 找不到哪怕一丝丝商贾该有的精明市侩。

室内东侧有个小炉子, 炉子上烧着一壶水, 此刻水已沸腾。

小炉子北面有个矮几,上面放着茶具;南面是一张四方矮桌,上面有一副骨牌。

唐修衡走过去,手势优雅而随意地沏茶、斟茶。

阿魏走进门来侍候,把一盏武夷岩茶送到沈笑山手边。

唐修衡自己端着一杯茶,转到矮桌前, 坐在软垫上。品色、闻香, 啜了一口茶, 先前凝着冷漠的眉宇舒展开来, 唇角扬了扬。放下茶盏,手指修长洁净的一双手落在骨牌上。

付兴桂站在距门口两步的距离, 凝眸打量唐修衡片刻,心说果然是人以群分:此刻的临江侯,身着玄色绣云纹的锦袍,完全就是个一身清贵的世家子, 让人无法把他与悍将、五军大都督两个身份联系起来。

阿魏给付兴桂倒了一杯茶,又指一指西侧的一把太师椅,示意他落座。

付兴桂满心惶惑,可又知道自己跑不掉,只得强作镇定地落座。

沈笑山合上书,放到一侧,喝了一口茶,微微扬眉,略显不快地望了唐修衡一眼。

这厮在他这儿,沏茶总是不顾他这主人家的喜好。他是真不爱喝岩茶。

唐修衡权当没察觉到。

沈笑山没法子,只得忽略这件事,望向付兴桂,“侯爷把你请过来,是让我跟你谈一笔买卖。”

“承蒙先生抬爱,不胜荣幸。”明知道对方只是把话说得很好听,真实用意一定会要他半条命,付兴桂却只能客客气气地应对,略停了停,望向唐修衡,道,“敢问侯爷,卑职那些手下——”

唐修衡语气平静:“天色已晚,让他们睡了。”

睡了,是睡一觉,还是长眠了?

付兴桂没问。就像唐修衡出现在自己身后一样,手下已经悄无声息地被人收拾了,他需要了解的是这一点。

他已经站在了生死两条路的岔口上。

他转头看着沈笑山,“先生请赐教。”

沈笑山满意地颔首一笑,“此刻你心里最怕的是什么?”

最怕的事情,是不能说出口的,而沈笑山也没有让他说的意思,自问自答道:

“是不是你身在北地的双亲、妻儿?”沈笑山道,“如今京城就快入冬,可你亲人所在的地方,已经是天寒地冻。”

付兴桂诧异而恐惧,看看唐修衡,再看看沈笑山,拿不准是哪一个查清楚了他的底细。是在两年前,他让亲人离开京城,回了祖籍,梁湛知道之后,给了他一张五千两的银票,又态度柔和地说已经派出人手,去照顾他一家老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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