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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枭(97)

“出事之前,情形与往常一样,沿着海棠林间的石路,一面赏看海棠花落,一面与随行的春月、春柳说话。林间还有别人,因为臣妾偶尔能隐隐听到说笑声,至于是谁,便分辨不出了。

“春月、春柳是陪嫁丫头,平日里向来喜欢嬉闹,今日也是,落在了臣妾后面。

“臣妾走到海棠林外,风应该稍稍大了一些,是转身扬声唤两个丫头回宫的时候,那些花粉似一阵轻烟似的飘了过来。臣妾最初就被迷了眼,当下根本反应不过来,只是用手蒙住脸,更大声地唤两个丫头。随后,便喘不过气来了。之后的事情,臣妾就实在不知情了。”

许持盈敛目思忖片刻,“此事出在坤宁花园,便不难查。你再想到什么,记得及时知会我。这两日好生将养。”

“谢皇后娘娘。”

许持盈站起身来,犹豫一下,还是道:“你的两名宫女,终归也有嫌疑。有结果之前,本宫只让影卫询问她们。但你是否还要她们贴身服侍,自己掂量。”

淑妃感激地道:“臣妾明白,这两日先让她们歇息。”

许持盈一笑,转身离开,与郗明月走到门外的时候,恰好遇见沈令言。

沈令言把萧仲麟那边的情形告知许持盈,“皇上在等着皇后娘娘回去。”

许持盈笑道:“正要回去呢,这边你费心吧。”

沈令言称是。

郗明月对许持盈笑了笑,“臣女想与沈大人说说话,请教一些事情,迟一些再回坤宁宫陪娘娘说话。”

许持盈爽快点头。

·

书房里,萧仲麟正在赏看许持盈闲来做的几幅画。她画艺精湛,功底深厚,除去一副临摹前朝名家的山水图,其余画的都是宫中某一角的景致。意境很美。落款都是一手清逸有力的行书,手法漂亮。

他心头的烦躁慢慢消散,情绪归于平宁。

听得她轻缓的脚步声,他抬头望过去,微笑。

许持盈笑着走到他近前,“怎么还亲自过来了?”

萧仲麟笑意加深,“闲着也是闲着。”

许持盈眼睛亮晶晶的,闪着璀璨的光华。她拉着他的手,让他落座,纤长的手指点在他右边浓黑飞扬的眉上,“又担心我被人算计了吧?怎么会呢。这样都能出事的话,那你就不用理会朝政了——我这边就不够你忙的。”

萧仲麟自嘲道:“也不知道今日是什么日子,就忙着在你面前出错了。”

许持盈笑出声来,“我这会儿挺高兴的。”

“嗯,你高兴就行。”萧仲麟见她有点儿眉飞色舞的意思,真觉得值了。

许持盈把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包括上午淑妃的请求。

萧仲麟问出心头疑问:“沈令言怎么跟我说,你小时候也患过与淑妃相同的病症?情形是不是与今日相仿?”

“算是一样吧。”许持盈扁了扁嘴,“小时候,明里暗里的,我吃过不少亏。”

萧仲麟展臂把她安置到怀里,用力搂了搂,“真是难为我家持盈了。”

许持盈见他眼中尽是疼惜,心里那点儿回想起往事的沮丧一扫而空,“是呢。你得哄哄我——嗳,真是不容易,我还有这一天。”

萧仲麟哈哈地笑起来,爱煞了怀里的小妮子。

许持盈看着他俊美的容颜,发现他开怀而笑的时候,面容似在发光,笑容如艳阳般耀目,有着特别少见的爽朗。

真好看。这一刻,真的是迷人眼眸。

她被他的好心情感染,笑着勾住他的脖子,“以后不准这样对着别的女子笑,惹得哪个为你成了花痴就不好了。”

萧仲麟抵着她的额头,“那你呢?”

“我自然可以,又没人敢吃我的醋。”她微眯了眼睛,压低语声,说悄悄话似的道,“只是,要偷偷的。”

萧仲麟再一次忍俊不禁。今日之前他并不知道,她其实是个小开心果。

“不准笑我。”许持盈转头看看天色,“快回去忙正事吧,淑妃的事好说,一半日就能有定论。”

“是得回去了。”多耽搁一刻,晚间就要晚回来一刻。她要起身时,他却想到了一件事,搂着她不放手,“今日是个不寻常的日子吧?”

许持盈眨了眨眼,反应过来,却压下羞赧装糊涂,“什么日子啊?”

萧仲麟在她耳边柔声低语,“说,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也行吧?”他的气息扰得她心跳漏了半拍,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她有点儿恼自己,忙又道,“那你呢?你知道是什么日子么?”

“自然知道。”萧仲麟亲了亲她的耳垂,“晚间,我们有件大事要做。”

许持盈难耐地推了推他的脸,捂住自己平白遭殃的耳朵,“什么事儿啊?”

萧仲麟用力啄了啄她的唇,“生米煮成熟饭。”

第052章(更新)

052

景仁宫外, 沈令言与郗明月相形走在路上。

郗明月侧头打量着沈令言,见她脸色很差,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 问道:“这几日是不是太忙了?看你好像也是几日没睡过的样子。”

沈令言留意到她用了“也是”俩字儿, 笑着将之忽略,“嗯, 忙。你还不知道我么,一向如此。”

“我哥这三四日都没睡过, 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想不通的事儿。”郗明月索性也忽略对方的回避, “昨晚那个样子, 跟梦游似的,真怕他在朝堂也是那样。”

“不会。”沈令言笑着宽慰,“位极人臣的, 在朝堂和家里都是两个面目。你别担心。”

郗明月轻声叹息,“怎么能不担心?他这几日的样子,我从没见过。”

“赵家、兵部与你们兄妹息息相关,于公于私, 他心里都不会好受。”沈令言继续安慰,“你放心,过几天他就缓过来了。”

这几句话, 与哥哥说过的大同小异。是早就商量好了的应对她的说辞,还是两个人太过了解彼此?郗明月相信是后者。而这情形也让她明白,不需询问沈令言任何事,因为绝不会得到任何答案。

因此, 她很自然地岔开话题,“淑妃的事情,会不会很棘手?”

“不会。”沈令言态度轻松,“宫里有的人就是太闲了,爱耍些小把戏。但也是好事,不然影卫就成吃闲饭的了。”

郗明月不由失笑,“如今你就放心吧,就算暗卫有一日吃闲饭,影卫也不会被忽视。”

“借你吉言吧。”沈令言笑道。

两个人说了一阵子闲话,笑着别过,郗明月回转坤宁宫,沈令言则把手头的事情交给沈轻扬,自己漫步在宫廷之中。

不知不觉的,她走到了无名山下。往上一看,片刻愣怔。

一名男子正负手往山上走去,身形修长,周身的寂寥。

郗骁。

沈令言慢慢转身,把脚步放至最轻,去往别处。却不想,没走几步,就听到他的语声:“又不欠我债,看到我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