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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枭(123)

许持盈先是吓得身形一僵, 转头见是他,眼神是没好气的,语气却是柔和的:“宫人也不通传一声,愈发的没规矩了。皇上快去更衣吧,饭菜一会儿就能上桌。”当着给她打下手的宫人的面儿,她的抱怨只能闷在心里。

萧仲麟含笑低头,见她脸都微微红了,用下巴蹭了蹭她的面颊,“过来看看你而已。”说着松了手,坐到一旁的一张椅子上,闲闲地与她说话,“不是让你好生将养么?怎么不听话?”

许持盈转身继续包馄饨,“好多了,实在是没事做,就做几道菜消磨时间。”顿一顿,又道,“下午见了见宋云香,臣妾把人交给影卫了,皇上有什么要问的,吩咐影卫便可。”

“嗯。”萧仲麟问她,“你呢?仔细询问过她了?”

“没有。”她微笑,“眼下不是时候,过一半日再说。”

若是她仔细询问,他会担心她窝火伤心,眼下她不曾询问,这态度还是让他心生隐忧——有些不合常理。

“过一半日,再和那些人算总账。”许持盈加了一句让他宽心的话。她包完馄饨,灶上的水也沸腾起来,笑着催他:“皇上,回去更衣吧?”

“好。”萧仲麟笑着起身,回寝殿更衣洗漱,没过多一会儿,饭菜便上了桌。

相对而坐,他大快朵颐,她则只慢悠悠地享用一碗小馄饨。

“真没胃口?”萧仲麟问她。

许持盈点头,“真的,真吃不下别的。”这次是多亏路予,换在别的时候,三两日都吃不下东西,甚至闻不得菜肴的味道。

“那我有口福了。”萧仲麟笑。她的厨艺的确是特别好,近来御厨不再让他清汤寡水的,用尽了花招,可还是比不得她。

“明日,淑妃的亲人来宫里看望她,可以吧?”是做菜的时候,她记起了这件事,再想想他先前的话,就唤翟洪文去高家传懿旨。

这样的情形之下,还是记挂着沈令言要每日按时服药,也没忘记手边的正事。萧仲麟又佩服又心疼,“自然可以,不是说过了,这事儿你做主。”

她笑了笑。

萧仲麟看着她的笑靥,发现那笑容只在唇畔绽放,并未到眼中。

饭后,许持盈道:“你还得批阅奏折吧?”

“嗯,把奏事匣子带回来了。你不用理我。”

许持盈唇角上扬,“那我就去德嫔那里坐一坐,说说话。若是来得及,还想去看看太后。”

仍是那样的笑容——她知道该笑,便让唇角上扬成笑的弧度。他无法宽慰她,甚至不能谈及,便只是抱了抱她,“去吧。”

·

沈府,外书房。沈令言坐在书案后方,左手边另设一张桌案,后面坐着的是记录口供的影卫,宋云香跪在室内居中的位置。

郗骁背着手,慢腾腾走进门。

沈令言起身行礼,“下官见过王爷,问王爷安。”

郗骁知道,她是因为有手下和宋云香在场才有此举,笑了笑,“平身。”继而对随着她行礼、平身的那名影卫道,“下去吧,我替你记录口供。”

那影卫先看向沈令言,见她点头才称是退下。

沈令言知道他只是那么一说,自己坐到了记录口供的座位。记录口供有很多学问,需要专门学习一段时间,他虽然脑力绝佳,听过看过的便不会忘,却没学过这本事。

“辛苦。”郗骁走过去,把已经记录在案的口供拿起来,一边看一边道,“缉拿的一个人犯不见了,你知道了吧?”

沈令言想一想,便知道他指的是陆乾,有些意外,“不知道,也没想到。”

郗骁吁出一口气,“我更没想到,气得不轻。”

她笑,“债多了不愁,生什么气啊?”

郗骁凝了她一眼,也笑了,“也是。”看完口供,他在主座落座,凝望着宋云香,问道,“你觉得沈大人与苏妙仪样貌相似么?”

宋云香被问得一愣。她自进宫之前到此刻,都不敢随意打量任何人,到此刻才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望向沈令言。愣怔片刻,轻声道:“有六七分相似。”说完,目光闪烁不定——母女之间,才应该容颜相仿吧?难道这世间真有并非至亲却很相像的人?

沈令言蹙了蹙眉。

郗骁亦是拧了眉,心说那女子可真是祸根,几年前莫名其妙地害得令言陷入云谲波诡,眼下又让持盈遭受重创。

都说红颜祸水,有的红颜,可不就是祸水。

郗骁最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当初是哪个男子强占了苏妙仪,惹下了这天大的祸。但这个问题只能留到最后,此刻就知情的话,不论是陆乾还是他的父亲,都会让他失去冷静。

他敲敲桌面,“这些年,你一直跟随苏妙仪?”

宋云香知道他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摄政王,不敢再思忖别的,敛起心神,低头看着地面,专心回答他的问话:“离京之前,民女进苏府之后,只有三五日没跟随在侧——就是她去了许府别院最初的三五日;离京之后,自从做了她得力的女管事,便是主仆两个各忙各的。”

郗骁道:“从她生产之后说起。”

宋云香称是,思忖片刻,娓娓道来:“她是难产,很受了些苦。生完孩子之后,她看了看抱了抱孩子,便把孩子交给了许夫人。许夫人当即命人把她和民女安置到城中一所破败的宅子,给了二十两银子,让我们主仆两个自生自灭。

“但是,丞相曾接济过苏妙仪一张五千两的银票,藏在一根空心簪子里。除了暗卫统领、已故的襄阳王和当今丞相,我们两个在京城不可能一点儿亲朋也无。民女设法请人帮忙,把那张银票化成小额银票和二百两银子。

“有了银钱,我便在城西租了个民宅,雇车把她接过去。之后的两个月,一直精心照看着她,让她好生调理身子。

“在那期间,听说了许府为嫡长女大张旗鼓地过满月的消息。就这样,她放下心来。

“身子将养好了,我们便离开了京城,先去了富庶的江南。

“从离开到在江南立足、做起小本生意,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花掉了大几百两银子。那时起,她就叫苏忘。

“之后,江南一名小有名气的才子与她偶遇,一见钟情。

“他们相识半年后成亲,男子无心功名,为此,夫妻两个齐心协力地经商。她在外抛头露面的时候,一直是女扮男装。

“四年后,她生下了一个男孩儿。

“孩子两岁的时候,男子因病去世,所有的家产都留给了她。

“她做生意很有头脑,运气又好,便这样,利滚利的,眼下已是富甲天下。……”

“等等。”沈令言打断了她,扬声唤小厮,“给王爷上果馔、陈年竹叶青。”

沈令言不是体贴郗骁,是有些听不下去了,找这由头缓和一下。

如果宋云香这些话都属实,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