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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吻醒的恶魔(12)

我们站在挂满装饰物和彩灯的巨大圣诞树下唱歌,唱累了就坐在一片银装素裹中捕捉彼此的目光。为什么那时候会如此快乐?泯文温柔的眼神、细心的呵护、好看的面容总是出现在我的记忆中。就是在那棵圣诞树下我曾天真地拉着他的手问:“泯文,我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等你长大了也不可以讨厌我,泯文要一直和咏儿在一起!”

是什么这样滚热?又是什么如此的冰冷?

当我胡乱抹去铺天盖地的泪水时,学校门口突然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我赶紧追过去,除了零零落落的几个行人之外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刚才那个人不是泯文吗?呵呵,真是可笑。一定是那些儿时的记忆影响了我,也许是我太过怀念那个时候的泯文,所以在不知不觉间产生了幻影。

“陈……陈悠远?!”转身朝教室走,却看到哈欠连天的陈悠远正朝我走过来。

“嗯。”

“你又要翘课?”

“嗯。”

“那个……”我欲言又止,迅速打消了这个念头。可陈悠远却停下了脚步,刚才还惺忪的眼睛现在变得格外明亮有神。

“有事?”

“没……没。尹薇不舒服,我刚陪她请过假然后送她出学校。其实尹薇是不错的女孩子,你说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

“陈悠远,别总是这么冷酷好不好?”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然把一直对他的不满说了出来。

陈悠远的眼神变得有些凌厉,但并没有生气的迹象。他抬头眯起眼睛看了看天空,好像在回忆什么。难得心情不好的人相遇,就让我彻底放松一次吧。于是我说:“这样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拿书包。”

“干什么?”

“和你一起翘课,反正想起一些事情心里乱极了。勉强留下也听不进什么,还不如逃出去放松一下。你不介意带上我吧?”刚才的回忆的确扰乱了我平静的心,为什么在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特别容易想起小时候和泯文在一起时的种种?我真想像泯文说的那样把所有的一切放下,可是到头来我却发现,我真的做不到。这种感觉那么真实,那么急切地围绕着我。每一个画面似乎都在提醒着我柯泯文这个人的存在。如果时光可以倒流,我真的很想再次拉着那个有着白皙皮肤的男孩的手,再一次听听他温柔的话语。我可以吗?

陈悠远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双手插进口袋:“我想睡觉。”

“翘课就是为了睡觉,那也太无聊了。”我做了一个手势让他等下,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回教室拿书包。回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了他的身影。这个讨厌的陈悠远,居然真的不理我跑掉了!差劲!

谁知道刚出学校大门就看到一个瞌睡虫在打盹。我悄悄走到他背后,猛地跳起来大声在他耳边叫了一声:“不准睡觉!”

陈悠远果然受惊一般睁开了眼睛,眼神有些无奈和哀怨。哈哈!难道我是陈大侠的克星吗?

我拉着这个能够一边走路一边睡觉的打架王穿梭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想着到底该去哪里彻底放松一下心情。或者只有在喧哗的地方才能让我忘记那些幸福又痛苦的回忆。现在我只想找个人陪,不管那个人是谁。当然陈悠远也不会在乎这点,他向来我行我素不拘小节。之所以会在我的手底下乖乖就范,很多人都说这是奇迹。也许这就叫一物降一物吧,我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地方能够降得住他,我想,这就是人与人之间那点简单的缘分。

有缘分的人可以成为情人,有缘分的人也可以成为朋友。我和陈悠远一定是后者。

“你去过这里吗?”我指着一间酒吧的招牌问。

闪烁的霓虹彩灯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美丽一般暧昧而神秘。这种人头混杂的地方一向是我的禁地。但此时此刻我却想让自己疯狂一次。泯文已经不是八年前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男孩了,为什么我不可以改变?

陈悠远皱了一下眉毛,根本不打算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把抓住转身离开的他抱怨:“不要忽略我的存在。你这么喜欢和那些不良学生打架,自己一定也是满身恶习,这种地方想必不会陌生吧?“

“你要进去?”

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悠远粗鲁地抓起我的衣服,像是拎小鸡一样把我拎进了酒吧。我虽然对他突然的举动有些吃惊,但镇静下来之后还是一路挣扎着。可是,此人非常固执。我还没有见过陈悠远对哪个女孩子这样没礼貌呢,虽然班里的男生都怕他,但他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可这次他却一改常态,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喂,陈悠远!快点放开我!”

刚进门口就听到里间传来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几个打扮妖艳的女孩子站在走廊上吸着烟,间或出来去洗手间的男男女女相互投来暧昧的目光。不知道从哪里响起几声口哨声,突然让我觉得厌恶起来。

传过喧闹的舞池,我险些在拥挤的人群中迷失了自己。陈悠远终于松开了一直抓着不放的手,重重地将我扔在了吧台前面的高脚椅上。

调酒师有节奏地扭动着身体。看到刚刚坐定的我们扬起一抹微笑问道:“要点什么?”

“随便。”

“这里没有小孩子喝的饮料。”

陈悠远抬起头用凌厉的眼神看向话语中带刺的调酒师。显然,穿着校服的我们从坐在这里的第一刻起就暴露了身份。

“别生气,开个玩笑而已。”在这种人舌混杂的地方,人也会变得圆滑而市侩。调酒师感觉出了不对劲,赶紧赔笑脸。

我看向一脸默然的陈悠远,心里涌起阵阵委屈。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为要为了一个总是惹人讨厌的小子而糟践自己?我们都已经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已经改变了。为什么还要紧紧抓住不放?

泪水在刺眼的灯光下显得微不足道。何必呢?何必。

陈悠远把一杯装着蓝色液体的杯子推到我的面前,一如当年第一次在酒会上见到泯文时的样子。那时候的泯文也是在我最寂寞的时候走进我的视线,同样给了我一杯蓝色的液体。而不同的是,前者是好喝的饮料,甜甜的令人心旷神怡,而后者是辛辣的酒精,让人沉迷和恍惚。

人,总是要改变的。或多或少。

金秋时节的夜晚有些凉意,风偶尔吹过,让我忍不住打起寒战。不过也正是因为如此,反而让我的意识清醒了不少。

陈悠远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不住地打哈欠。这样精神抖擞的他除了上次在与黄凯奇打架时出现过一次之外,今天是第二次。

我说:“抱歉,在你面前出丑了。”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

我停住脚步,吃惊地望着他,眼前的人真的是平时那个一脸傲慢令人无法接近总是在课堂上睡大觉又喜欢打架的陈悠远吗?他居然说出了这样的话?今天是什么日子?

“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说出来,一些事情有时说出来了反而会很快放下。”

“谢……谢谢。”他这个样子反而让我觉得不习惯了。我倒宁可他打着哈欠一副好死不死的样子或者粗鲁地拎起我像个不良少年。我扬起脸在月光下仔细看着陈悠远。女孩子多少是有些虚荣心的,有时只是单单希望在这个世界上在某个人的心里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的位置。也许那根本不是爱,只是纯粹的好感也是可以的。而此时此刻,我希望自己是有人喜欢的,毕竟在这个世界上就不会觉得那么孤单了。

我说:“我从八岁的时候就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有着白皙的皮肤和温柔的眼神。他陪着我一起玩,一起长大。可是后来很多事情来得太突然,等到我们再次见到彼此的时候,发现那种感觉仅仅留在了儿时的记忆中。”随后我花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来回忆,在月光下的长椅上像一个人讲述了一个古老而美丽的故事。而倾听这个故事的人便是陈悠远。等到我回过神的时候,居然已经过了整整两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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