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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鲤奇缘/骑鱼历险记(9)

作者: 顾惜之 阅读记录

话音落地,水鬼奄然而灭。

知州冰凉地泡在水里,听到几步外一声水响,又吓得一抖。冷风吹过来,他打了个喷嚏,战战兢兢爬上岸,一下子昏倒在呜呜叫的柳树下。

鲤鱼背着白秀才,悄无声息地滑进黑夜。它一直在笑,咧着嘴儿,乐吱吱的。

第二天,白秀才扮成个白衣术士,托着一只装满水的瓷钵,来到河边的市集。他踏上角落里一个木箱,悄悄用手指引动河中水,隔空在远处写下七个斗大的“冤”字。这七个“冤”字在市集上空一路飘过去,激起了不小的热闹。人们有的好奇去抓,有的惊慌躲避,呜呜哇哇乱成一团。七个“冤”字飘到白秀才面前,“啪”地一下飞散了。市集中所有人的目光一下都聚集到了这个白衣术士身上。就在这时,河中忽起波澜,跃出一尾小红鲤鱼。它跳得比城里的二层小酒楼还高,遥遥掠过二十几丈,准准地落进了术士的水钵里。

喧闹的市集顿时一静。站在白秀才近旁的几个人最先反应过来,凑上前看发生了什么事。白秀才便将手中瓷钵放低,让近旁的人看清水中确实有一条小红鲤鱼在悠悠游动。“鱼!是红鱼!”少年人清亮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们惊惶又激动地叫道:“这鱼怎么从河里跳进这儿来了!”

白秀才大声地叹了口气:“唉,天意,天意啊!”

许多人都被刚才那一出唬住,见这术士突然说什么“天意”,都着了慌,七手八脚地上来拉扯他的衣角:“法师,法师!什么天意?什么天意?”

白秀才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我路过贵地,不欲沾惹什么麻烦,我还是走吧……”说着掉臂要走,几个农人商贩急得紧紧拉住他:“法师,我们是诚心的,求你告诉我们吧!”

见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白秀才这才清咳一声:“诸位应该都听说过,某地错杀东海孝妇,三年不下雨的老故事吧?你们这儿,只怕也快出这样的事了……”

“这如何了得!”一个菜农听到这里,吓得一拍大腿跳了起来,“三年不下雨,这是要我们老命呀!法师,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呀!”拉住白秀才的人们也纷纷叫唤:“是啊,你别走!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

白秀才叹息一声,道:“罢了,罢了。我正要离开宝地,河里就冒出了七个‘冤’字,这鲤鱼儿又自己跳进我的钵里,这是逼着我揽下了啊!”他敛容对周遭的人们团团一礼:“诸位乡亲,我见州府大牢冤气冲天,若听之任之,长此以往必会招来噩运。吏治清明之地,才是我等草民安心活着的地方;若总有无辜之人因这样那样的缘故受刑囚拷打,那么不知哪一日,这种命运就会落到在场的某一位头上……”

市集中顷刻炸了锅。“州府大狱乱抓的人还少吗?”“那次抓江洋大盗,卖菜的老六不是进去了?”“老杨家的恐怕早死在里头了。”“敢情是刚抓的妇人,丈夫溺死了的……”若先前还有人在怀疑,但听到“州府大牢”的人都已信了七八分。因为冤枉人、乱判案都是这个州府大牢做得出来的,听说了曹陈氏之案的也着实不少。

见有些人恐惧地抱住了头,白秀才朗声道:“东海孝妇之事,虽然只是传说,但我可以肯定,一个会斩杀无辜孝妇的地方,必然会有一个无才无德的主官,他对农田水利无甚了解,让整个治下之地面对天灾无半点还手之力。三年不雨,他那里的地就荒了三年!他那里的百姓也饿了三年!诸位啊,你们明明听说过曹陈氏的冤屈,却不敢发出一语,就真的不怕东海孝妇之事重演吗?逆来顺受,不敢要个公平,就能永远安心活着,不进大牢一步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胳膊拧不过大腿啊!”

“帮曹陈氏,便是帮你们自己。为曹陈氏求个公道,便是为自己求个公道,好让州府知道,断案必须秉公执法,不可凭好恶逞私欲,这是民心所求!民心所向!民心不可欺!诸位乡亲,救家园,救自己,请从曹陈氏始!”白秀才肃容说罢,振臂一呼,“秉公执法,不可妄断!”

“秉公执法,不可妄断!”几个年轻人先喊了起来。

紧接着,更多的声音加入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幼:“秉公执法,不可妄断!”

“秉公执法,不可妄断!”集市里,无数个喉咙都喊出了这一句,宏亮、肃穆而震慑心神。不管是出于义愤,还是真的听信天灾之说,老少男妇群情激动,纷纷往官衙涌去。

那已是可以想见的结果——百姓要求个公道,知州要借坡下驴,而今后衙署的审判,会有更多双眼睛盯着,会有更多民间的声音,敢于为公义辩护。

白衣术士终于露出笑容,托着钵儿,悄然消失在人流之中。

曹媛来送水仙了。

她用衣裳兜了枣儿,来江边呼唤神仙。

知州重审此案,曹陈氏确无一点干系,已经被放出来回家养着。官府旌表了曹媛的孝行,还征召民伕治理水患。小小的水仙庙被百姓们修葺一新,香火旺盛。

小姑娘喜喜欢欢地叫着神仙,唤神仙和鲤鱼来吃枣儿。可江水茫茫,神仙在哪里呢?

红枣儿漂在江上,小姑娘在江边遥遥叩首。

第8章 解围

时已入秋,枫林渐染,江水也渐转成深碧颜色。那江边草木开了秋花,结了秋果,色泽鲜艳,清芬喜人。鲤鱼已经学完了《杂字》、《百家姓》、《急救篇》,白秀才开始教它念《诗经》了。

这日教到《鱼丽》,白秀才道:“来,跟我念:‘鱼丽于罶,鲿鲨。君子有酒,旨且多。”

鲤鱼跟着念了一遍,忽然问:“秀才,罶是什么?”

白秀才一下子噎住,支支吾吾地说了实话:“那个……其实……就是捕鱼的竹篓子啦……”

鲤鱼一下子生了气,用力一拍水,把水溅到他脸上:“不许捉鱼儿,不许吃鱼儿!我讨厌这首诗,不学了!”

白秀才忙道:“那咱们换一首,《南有嘉鱼》怎么样?说的是南边有好鱼儿!”

鲤鱼道:“要好鱼儿的诗!”

白秀才便朗声念道:“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鲤鱼清稚的声音跟着他念:“南有嘉鱼,烝然罩罩。君子有酒,嘉宾式燕以乐。”

白秀才低头解释道:“这句,说的是南边鱼儿好,群游把尾摇,君子有美酒,宴饮嘉宾乐逍遥……”

鲤鱼忍不住又问:“美酒又是什么?可以吃吗?”

白秀才笑了:“这个倒是真可以吃的,只是吃多了会醉的。醉了的人,头也晕,身子也重,走路东倒西歪,说话胡言乱语,醒来只怕连吃醉酒的事也忘了。”

鲤鱼叫道:“我也要醉,我也要醉!”

白秀才扶额道:“吃醉了不好,醉人可难缠了。你若真想知道酒的味道,我去岸上打一角酒来给你尝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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