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灵的琴声的确改变了很多,今天她似乎不再忧伤。只不过,那远处飘来的风声,似乎掺杂了其他的含义。
她眼中的风,也许是个影,一个久违的人。
他好像没有任何动作,身影平移,不知从何方来此,已然到达莫灵身旁。静静地盯着她。“你……”
男子的话语被一道凌气打断,白子飘飞的形态太优雅,太迅速。公孙棋不允许任何一个男性接近莫灵,没有任何理由。
在白子将要击在男子胸前时,他忽然旋身。黑袍飘飞,白子穿透了他的衣袍。似消失,实则,已经回到了公孙棋的指尖。
他的食指与中指夹着这枚白棋,放在棋盘上,放在它该落的地方。这一子着落,打破了黑子的攻势。周遭的黑子全都飞上天空,被公孙棋一掌收尽。
无数道凌力从四面八方袭来,那是公孙棋手中的黑子,也是他用浑厚的内力编织成的罗网。
百里晴迁认为,莫灵就是公孙棋的软肋。在公孙棋的世界里,莫灵即是他的知己,也是他生命里最终要的人。
男子想接近莫灵,无非是为了碧海长琴。那个夜晚,他们已经交过手了。不过这次,晴迁没有出手的机会。她也不会出手,她就端着酒杯,静然而立地观看这场交锋。
然而某些人,他并不希望看到这一幕。一抹笑意凝固在唇边,凛严忽然消失了。
在男子纵身飞跃之际,斜面迎来一抹风。他好不容易躲过了公孙棋的棋子,却无法在瞬间闪避这抹凌风。
这场精彩绝伦的武技表演在百里晴迁的眼中,是一种视觉的享受。在柳长歌的眼里,也是个极为有趣的画面。而在楚念的眼里,则看到一种兴奋。她差点拍手叫好了,不过,当那冷面俊美男出手的一瞬间,仿佛结局,已经尘埃落定了。
凛严出手太快,在他眼里,这黑袍男子就像个猎物。
当男子避过公孙棋的棋子,以为可以全身而退的时候,却没有想到,真正的危险,已经将他锁定!
那一瞬间,男子与凛严同时落地,凛严的手,狠狠的掐着男子的脖子,将他顶在树上。“也许你不应该来。琴与人,都不是你该窥视的目标。”
男子的脸憋得涨红,觉得掐在脖子上的手好冰冷。冰冷的霜气来自于凛严的眼神,内息透过掌心,宛如死神的枷锁,正呼唤着他的灵魂。
“等等。”百里晴迁忽然叫道。
凛严眉峰一动,放开了男子。身形一闪,回归了原位。就好像方才的一切,他并没有参与过一样。
男子瞪着凛严,却对百里晴迁说:“我不会感谢你,但是,我想要的,只是你怀中的令牌。”
百里晴迁没有挪动一步,仍然站在亭子里。她怀中的确有令牌,但有令牌的,不仅仅是她一个人。她轻声说:“你不应该执着不属于你的东西,令牌如此,长琴如此,那无上的地位,亦如此。你只是这场棋局中的过客,不应该留下任何痕迹。你走吧。”
男子内心震撼,原来百里晴迁什么都知道!她从何时开始,知晓了一切呢?
他不甘心地看了一眼莫灵,她仍然那么沉默。从头到尾,她都在沉默,就像这院子里,不曾有过她的气息。
男子离开了,在众人的眼里,他没有达到目的。但是在百里晴迁的心里,已然笃定了一件事。这件事,她起先还在怀疑。而当男子出现时,她便肯定了这件事。
无论外界如何看待风琴楼,百里晴迁的态度始终那样淡定。就算眼前站着的是千山县的县令,她也仍旧用淡然的姿态相迎。
长歌要给骆中堂倒茶,却被晴迁拦住。喝长歌倒的茶,他骆中堂何德何能?
楚念将一切看在眼里,叹道:“骆大人来风琴楼,是想追究之前的事吗?”
骆中堂扫了眼楚念,便对百里晴迁说:“风琴楼到底是偶然存在,还是刻意呢?百里姑娘,楚念的事情本官可以不追究,因为没有人证。但风琴楼藏匿朝廷重犯,为了千山县的百姓,本官,不能徇私枉法。”
“请问大人,朝廷重犯是谁?”柳长歌盯着骆中堂。
骆中堂忽然觉得,被这双清澈而又温和的眼神盯着,就像内心里的想法被淡然的窥视了一样。
只有他自己清楚,他来风琴楼的目的。骆中堂平复心绪,说出了一个名字:“百里晴迁。”
什么!柳长歌脑海一嗡,仿若被威严的钟声敲醒。她连忙握住晴迁的手,觉得很冰冷。她凝视骆中堂,“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在这千山县,除了聪慧的楚念,骆中堂是唯一知晓长歌身份的人。
他看着长歌的眼睛,知道公主已经在发怒的边缘。但将百里晴迁交给朝廷,这是他的职责,也是目前最重要的一件事。
骆中堂在柳长歌的注视下,拿出了皇帝的令牌。“倾歌公子,你要知晓,皇命,是不可违抗的。”
柳长歌闭上了眼,心好痛!父皇,我已经离开了皇宫,为什么,为什么您还要咄咄逼人?非要将晴迁置于死地!她颤抖的身体跌进了一个怀抱。
晴迁抱着长歌,她没有想到,皇帝的动作居然这么快。这么快就知道了她们的落脚之处。厅堂内,只有楚念与公孙棋在场。公孙棋自然不会让晴迁出事,而楚念,却感觉有一股压力在不断笼罩而来,令她喘不过气。
在长歌的世界里,她只有晴迁了。
而在百里晴迁的心中,长歌亦然重要。不过,也许骆中堂还没有搞清楚一件事。这件事,事关他的命运。“你到底是效忠朝廷,还是一个令牌呢?”
百里晴迁话里有话,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听懂。唯有,唯有骆中堂懂!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百里晴迁,忽听楼外一阵响动,地面在他惊然之际震荡开来。
那不是他手下的兵将,而是另一股势力。这势力,已经到达风琴楼外。
☆、第 19 章
风琴楼外,汇聚了各方强者,以及江湖上的名门大派。入住望云楼那些年轻执掌,自然也在其中。他们年少气盛,更对传说中的碧海长琴颇感兴趣。他们得到消息,碧海长琴就在风琴楼。
最令人惊讶的是,楼门开了。走出来的,竟是那位对他们有恩的百里晴迁。怎么会这样?她住在风琴楼?她又为何私藏碧海长琴?
冲天的火光燃烧着炙热的锋芒,将各派执掌的嘴脸照的清晰无比。
昆展群皱眉凝思,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每次出现轰动事件,都有百里晴迁的参与呢。
今夜如此轰动,风琴楼更成了众矢之的。
张明楚在千山县当捕快二十余年,从来没有见过这等阵势。
小小风琴楼,居然是卧虎藏龙之地。引得江湖上的名门大派纷纷来此,每个门派都有上百名弟子。数十门派雄纠纠气昂昂,竟足足有上千人马。是想在今夜,彻底围攻风琴楼吗?
他漆黑的眸子里,全是柳长歌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