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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归雁(46)

清兮自领了管园子的差事,就日日去园子里转,将一应事务了然在心,这才回来思量。她将园子里的仆妇分了四班,洒扫的、看门户的、莳花的和看管园里花草的,各有管事妈妈,责任明晰,互相推诿不得。

清兮又圈了园子西南一片料理杂乱的几个花圃,让人用篱笆围了,篱笆上种了爬墙绿藤,给这几个花圃取了个“田园居”的名字,又让人在一旁搭了一个茅草棚,放些农具杂物。显然这儿都开成了农地,种些蔬菜瓜果,自产自销。

太夫人见了只夸她主意好,有时候太夫人还亲自来农地里浇浇水,活动活动,还说等菜熟了带了她们都来摘,自己摘的才香。

清兮又缠着太夫人,要多修几个暖房,都夸国公府的花匠手艺好,自然不能浪费,这些鲜花养出来,便是送人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有时候一盆名种,比送几千银子还让人记情。

有事儿做的日子,时光恍如飞逝,转眼到了八月上旬,丰琉回府也就在这几日了。

丰琉回府,径直先去了太夫人的上房,里面二房、四房的人都在,商若兰也在,只没见到清兮的影子,他的信可是前日就到了。

“清兮去茂国公府了,今日他们府里嫁女儿,却不过,她只说早些回来。”太夫人又问了问丰琉一路的见闻,丰琉耐心答了,又说带了些土仪,让听泉送了去各院。

正说着,就听得外面有环佩叮咚声,听脚步声,丰琉的唇角就翘了翘。

转进门的不是清兮又是谁。

☆、女儿心

两个人算起来有三月没见了,丰琉打量着进门的清兮,恍惚间有些陌生之感。

因今日是过府做,清兮难免盛装,一袭鹅黄百蝶穿花妆花织金衫,下着碧波潋滟素光裙,腰上两色金攒花长穗宫绦,带着两枚羊脂白玉压裙环。头上挽了双环髻,带了嵌红宝石五凤挂珠钗,众人拥了进来,仿佛神仙妃子般模样,一时令人惊艳。

最是她肌肤白嫩,靥笑春桃,唇绽樱颗,腰肢细得盈盈一握,那胸脯却丰盈满满,千种风情绽放眉梢,万种妩媚尽在眼底,真真是丽过西施,美过王嫱。

太夫人见丰琉望着清兮,像有些呆了,只觉得好笑,“你回来得正好,老大也刚到府,你伺候他换衣服去吧。”

清兮应了,丰琉起身往外走,她自跟了上去,到转角处,丰琉也不往园子去,携了清兮往兰薰院走。

“廷直哥哥不去四并么?”

“兰薰院没有我的衣衫么?”丰琉不答反问。

“自然是有的。”清兮嘟囔,待两人进了屋,丰琉自要去梳洗沐浴,见听泉已经将兰薰院的箱子送了来,又吩咐道:“我出来时,你再开箱子。”

清兮愕然不解丰琉的意思,她着实是忍不住想开箱看礼物的,但丰琉这般说了,她只好忍了。琳琅、璀璨打了水来替清兮净面。

琳琅将松江白布垫在清兮的下巴下,往水盆里滴了两滴蔷薇露和五滴薄荷汁,清兮这才捧起水净面,璀璨从罐子里舀了一勺绿豆面香膏放入清兮的手,如此更好卸妆。净了面,清兮卸了钗环,揉了揉发疼的头皮,“梳个简单的发髻就行了。”

待清兮换了衣服,丰琉那边也洗好了出来。只见清兮卸去浓妆,脸上不施脂粉,头上不过斜插了一枚半面白玉扇,正面嵌了枚金嵌玉雕十二牡丹的花钿,此外再无他物。身上衣衫也换作了天青色轻容纱裙,裙角翻飞,逸然有乘风归去之姿。

让人不由想起“浓妆淡抹总相宜”那句诗。

丰琉揽了清兮的腰,满足地在她颈窝里嗅了一口,“你怎么又瘦了,是不是总挑食,娘就是这样由着你。”听这语气,仿佛丰琉对他老娘有些不满。

“先看看廷直哥哥带了些什么回来吧。”清兮有些迫不及待,丰琉好笑地看着她的激动,若非为了看她这表情,他何必说那句话。

上回清兮极喜欢的西洋盒子,大明春的胭脂,各种香味的夷皂这回自然有。另还有几柄扇子,金丝玉骨的折扇,象牙面名家题字的团扇,碧金纱的团扇,最奇特的是一把西洋折扇,扇骨是檀香木制的,扇面糊着白色镂空花卉的纱,格外别致。

其余的小玩意还有许多,清兮极爱那八音盒。

另一箱一水儿的雪光纱。

“怎么全是雪光纱?”这雪光纱是南边新传来的新料子,纱如蝉翼,面光如冰,穿起来最是飘逸舒适,清兮极爱这种面料,但上年所得不多。

“今年夏天,我见你那套雪光纱的裙子穿了两次,想是喜欢,你其他不缺,所以就让他们全买的雪光纱。”

清兮万没料到自己一套裙子穿过几次,丰琉也能看出端倪,心里冒起甜意,想是喝药都不用蜜饯了,回头在丰琉脸颊上亲了一口。

丰琉愣了愣,一旁的丫头早识趣地退了出去,还不忘掩好门户。丰琉因笑道:“你这几个丫头倒会看眼色。”

清兮被丰琉按倒在美人榻上,娇滴滴地气道:“我说她们就不会看眼色。”

这等媚态娇语,只会火上浇油。丰琉将清兮剥了出来,埋在她胸口,低声道:“可想死我了。”

清兮被他撩拨得厉害,越发任他搓圆搓扁,果然是小别胜新婚,清兮只觉丰琉比五月离开那几日还蛮横,逼得她“好哥哥”地唤了好些声才松了口气。

事后,丰琉拥着她,“你这身子越发好了,就是这般,也不见你多疼了。”

清兮身子红得虾子似的,不应声,来个耳不听心不烦。

“我想着这两日就搬过来。”丰琉揉了揉清兮的白玉兔儿。

“再等两日吧,玉儿表姐住的西梢还没整理出来,我想着给你布置成小房,有时候你就在那里也行。”

清兮在丰琉的手下低吟出声,然后才断断续续道:“东厢想着收拾出来存些你的和字画。”

“你怎么不趁我去江南的时候收拾?”丰琉咬了咬清兮的耳垂。

“那岂不是显得我多心急似的。”清兮娇声弱语地抱怨。

“那你不心急,嗯?”丰琉欺上清兮,又是一番红浪翻腾。

至太夫人那里传晚饭,清兮才得以起身。

中秋节很快就到了,府里自然又是张灯结彩,这夜太夫人亲自领了清兮她们几个媳妇到园子里拜月,又在樨芳阁设桂花宴。

丰琉同丰阳、丰锦等男子坐了东首一桌,太夫人同清兮、二夫人、商若雯、商若兰一桌,因是合家欢,太夫人还特地让荷言荷语、琳琅璀璨等各房的大丫头也坐了一桌,樨芳阁立时就热闹了起来。

“有酒无令怎么可以,咱们行令才有趣?”商若雯笑道,如今她仿佛开朗了不少。

“也好,你说怎么个行法?”太夫人也有兴致。

“今日不用寻常令,前些日子我同兰表妹得空时为这中秋宴想了个新令,令筒是兰表妹做的,咱们今日就抽签行令。”

“四夫人,可不行太难啊,咱们几个丫头可不会。”荷言因是太夫人跟前的红人,同商若雯说话也比他人随意些。

“都是雅俗共赏的,若做不到签上所令之事,自罚三杯便是。何人来做令官?”商若雯问。

荷语因不擅长这些,便自告奋勇。一旁早有丫头捧了商若兰新制的令筒来,那是竹雕玲珑寿山的签筒,里面装了二、三十枚令签。

荷语拿了骰子,让太夫人投,得了三个六,都说是好兆头,从太夫人挨着往下数刚好到二夫人,二夫人便伸手从令筒里抽了一支。

荷语取了念道:“得此签者,为月之桂,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飘,在座男子皆陪酒一杯。”

二夫人笑道,“果然有趣,我还正愁着是什么难题,想不到倒是罚人喝酒。”

再来便是二夫人掷骰子,数着了商若兰,她抽了一支,荷语念道:“这个可好,得此签者,为月之神,须对月赋诗一首,限七步成诗,违者罚三杯。”

“这可有些难。”二爷丰阳出声道。

商若兰缓缓起身,“我勉力为之吧。”说着起身离席踱步,不多不少正好七步,出声念道:“皓魄当空宝镜升,云间仙籁寂无声;平分秋色一轮满,长伴云衢千里明。”

“好,这样短的时间能做得这样一首,实乃才女,又应了今日中秋佳节,长伴云衢千里明,长伴云衢千里明……”二爷丰阳咂摸了两三遍,仿佛意犹未尽,“实乃有捷才。”

商若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见笑了。”

“大哥觉得如何?”丰锦转头问丰琉。

“因景就物,七步成诗,能做得这样的男子只怕也不多。”丰琉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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