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双归雁(11)

清兮受了委屈,还要给向氏道歉,自然心里憋屈得恨不得死了,伏在引枕上哭起来。到国公府停住时,丰琉本意是要训一训她,如何能那般同长辈讲话,简直像个不通世事的孩子一般,可一打起车帘,就见她闭着眼躺在榻上,眼角的泪珠子一直不停,心下一软,示意琳琅和璀璨二人赶紧伺候了她下车。

清兮一下车,就径直去了太夫人的上房,一进屋子就往太夫人跟前扑去,张嘴叫了声“娘”,那泪珠子又开始掉,丰琉不由得感叹道,真真是个眼泪袋子。

太夫人如何不清楚自己姐姐夫家的情况,她也素来讨厌安定侯府一家,如果不是那样,她姐姐也不会早逝,“好了好了,乖孩子,可又受委屈了。”太夫人将清兮搂在怀里怜爱。

清兮只觉得这世间,太夫人才是她真正的亲人,抱着她一直喊“娘”,哭得死去活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会哭的孩子素来有糖吃,心疼得太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也跟着掉泪,“谁欺负我们家清兮了,明日我就让人给你出气去。”

一时太夫人拍着清兮的背,清兮不停地哭,丰琉觉得此处无他插话之地,便避了出去。

良久后听得西屋里没了声响,这才走进去,“睡着了?”丰琉轻声问道,见清兮正伏在引枕上。

太夫人点点头,“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哭湿了我大片的衣裳,以后再不让她回去了。”

“虽然受了委屈,可如今也懂得委曲求全了,确实长大了些,今天她估计是憋屈坏了。”丰琉点头道,“我抱她去睡吧,娘,你先去换件衣裳。”

“就抱她去东屋吧,省得惊醒了她,好容易才睡过去的。”太夫人担心道。

丰琉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将清兮抱起往东屋去,抱起时才觉得她瘦得轻如鹅毛,越发显得娇小可怜,那巴掌大的脸因为哭泣而憋得红彤彤的,睡着了那睫毛还微微颤着,益发让人心疼。

清兮这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梳洗后过西边去给太夫人请安,很不好意思地低头认错,“娘,我昨日失态了。”

太夫人也没说什么,只拍了拍她的手,“哭出来就好了,以后咱们少往那边去就是了。”

清兮这才喜笑颜开,点了点头。

却说,清兮从安定侯府回来以后,便觉神思萎顿,日日提不起精神,请太医诊了脉也不见效,太夫人怕是那药伤了清兮的根本,虽说这段时日天天都在为清兮调理身子,但谁也不敢保证有无其他影响,因此便命清兮在家好生修养,亲戚间走动也多是太夫人领着二房、三房去应酬。

过了初七,清兮的精神还不见好,太夫人因商量丰琉是否换一位太医诊治,丰琉不置可否,只说再看两日,又道自己去看看清兮。

清兮这边听说丰琉往兰薰院来了,赶紧让琳琅替自己重新抿鬓,待梳理妥当了才迎了丰琉去。

“精神还是不好?”丰琉见清兮起色上依然颓颓。

“已经好多了。”清兮敛手拘谨地答道。

丰琉“嗯”了一声,将一个匣子递给清兮,清兮好奇地看看丰琉,见他点头,这才敢揭开,里面红丝绒底子上正摆着一套粉紫宝石的头面,且是清兮所熟悉的,不正是那玲珑坊的双蝶戏牡丹。

“咦。”清兮不由惊讶出声,心里暗自打鼓,不知道丰琉是不是看穿了自己,不由得一阵羞愧。其实原因十分简单,清兮素来吃穿用度都是高人一等又别出心裁的,京里名媛无不羡艳。只这个春节里,清兮空有几身新衣裳,却没有搭配的时新首饰,如今玲珑坊新出的首饰在京城十分走俏,贵妇人趋之若鹜,哪知清兮倒没有,初三回门被妯娌呛了几句,她心里难受,却也知道是自己种瓜得瓜,也怨不得人,这才萎靡不振,也不肯去走亲戚。

丰琉虽不甚明白清兮的病情,却知道她素来好强要面子,这大正月走亲访友最是出风头的日子,她却带病在家,怕她心里不好受这才想办法要使她高兴些。至于这首饰,只因有日见商若雯头上戴得好看,一时又见清兮并无,想起她素日就爱这些蜂儿蝶儿的首饰,每次送她的首饰,多见她选这些簪戴,便让人去觅了一套,嘱咐着选了她素日爱的颜色。

清兮诧异地望向丰琉,丰琉有些尴尬地转了转头。清兮这才明白丰琉是买了来哄她高兴的,她真没想到私底下丰琉是如此心细之人,一时心里对他少了三分惧意,添了一丝缠绵。

14、灵秀庄(上)

又过了两日,丰琉秉了太夫人要去京城西郊太阴山温泉庄子,也邀了太夫人一道。往年丰琉正月里也要去京郊御赐的温泉庄子住一段时日,只因开春时节是丰琉旧伤最易发的时候,太医说泡温泉能有利于丰琉的康复,皇帝为示恩宠,这才在丰琉当年大捷,于午门献俘时赐了座原属皇家的温泉庄子。只是太夫人上了年纪并不怎么去,但今年因着清兮的病,觉得山里的泉水气候更养人,便来了兴致,打算把几房都带了去。

二夫人那边自动留了下来应酬年节上的亲朋往来,况她理家,这阖府上下诸多杂事都离不开她。

清兮万幸自己脱了那差事,兴致勃勃地收拾了行李,让琳琅将她春上穿的薄衫挑拣好看的装了。

看黄历,十一日这日宜出行,侯府跟前的大街满满压压地停了一条街的车。第一辆是太夫人的朱轮华盖车,第二辆则是清兮的七宝芸香车,然后便是三房和四房夫人的车。随后一辆坐的是太夫人身边的两个大丫头荷语和荷言,然后是琳琅与璀璨,三房、四房的大丫头也各坐一辆,再后面是妈妈们、婆子媳妇和小丫头们的马车。这太夫人的车已经出了街口了,侯府门前的车还没开始启程。

其他车里都叽叽喳喳欢快地讨论着灵秀山庄的秀美和暖和,只清兮的车里冷冷清清。因那丰琉旧伤发作,不便乘马,这便同清兮乘了一辆马车。

马车里清兮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都不知往哪儿看才好,就怕惹起丰琉的注意,又训她一顿。好在丰琉手里握着书卷翻看,并不理会清兮。

清兮孤零零坐一旁,也不知该做些什么,她又惯不爱看那些书,喜爱看的那些个冶艳禁书诸如牡丹亭、桃花扇之类又绝不敢在丰琉跟前翻看,是以格外无聊。

起初官道平坦还好,到马车开始辘辘上行时,时而颠簸难忍,丰琉皱起眉头,调整了姿势,侧身躺在车里的榻上。

清兮见丰琉屡屡调整位置,知是他旧伤发了疼。这正是雪中送炭的好时候,加之清兮又感谢丰琉的知情识趣,便越发加定了要讨好他的心。

“廷直哥哥可是腰又疼了?”清兮挪到丰琉旁边坐下。

“嗯。”丰琉又侧了侧身子。

“我替廷直哥哥揉一揉吧,听太医说廷直哥哥这伤是要多推拿的。”

“你什么时候会替人推拿了?”丰琉一时好奇。

清兮脸一僵,前世她再嫁那家的婆母成日里变着方儿折腾,让清兮替她捶肩捏背那是常事。清兮自然是不能告诉丰琉的,“廷直哥哥试试就知道了。”

清兮也不管丰琉反对不反对,径直将手放到他的腰际,推揉起来。

“不是左边,是右边。”丰琉舒服地叹了一声。

“哦。”清兮脸红地赶紧换到右边,她这个做妻子的居然连丈夫的旧伤在何处都不知道。

“不在腰上,往上一点儿,哦,对肩胛下三指的地方。”丰琉指导着清兮的手。

清兮有些奇怪,不是听说伤在腰上吗?彼时她还担心过,都说男人的腰是伤不得的,这些年丰琉严谨克制的生活大家都知道,如果不是新婚夜她落了红,清兮还以为他是有何难言之隐。

清兮哪知道丰琉的心思,他正是借了那“腰伤”而搬到了四并居住,也免得旁人的闲话伤了清兮。让他同清兮共享一张床,他心里着实有些不忍。新婚夜看清兮惨兮兮仇视他的样子他已是万分不忍,那样纤纤细细的身子,丰琉一想起来就觉得自己行的是禽兽之举。

“廷直哥哥觉得可还好?”

丰琉舒服地“嗯”了声,只是清兮那小猫挠痒痒的力道,搁了冬日厚厚的夹衣,也不过是仿佛抚摸一般,丰琉觉得舒服,但并非因她推拿得力。

清兮自然也知道自己力道小,见丰琉的眉头稍微舒展了些,便更加卖力推拿了起来,不过盏茶功夫,她的脸颊就因微热而红了起来。

丰琉微微抬头,看到的便是清兮那小山丘一样的胸脯上下起伏着,因着她正用力,那起伏越发明显,颤巍巍、丰盈盈,塞了人满满一眼。

丰琉身体一热,赶紧调了视线,心里只怪自己禁欲多时,今日居然对清兮生了绮念,他调整后的眼光正好扫过清兮那樱花一般的粉唇,因着微热而红艳艳,晶亮亮,仿佛那成熟的红樱桃一般爱人,不由喉头紧了紧。此时清兮放在他背上的手,仿佛生了魔力一般,隔着衣服,他也能感到那烙铁一般的炙热。

上一篇:皇瓜 下一篇:芙殇/芙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