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凰涅天下(824)+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当然军中也有一些武将因天子禅位而心情复杂,比如宗泽,比如张所,比如岳飞。宗泽和张所都是进士出身的文官,北廷建朝后因统兵转为武将,比起纯粹的武将,受君君臣臣的纲常影响更深一些。岳飞与赵谌没有多少接触,他能以不到三十的年纪就成为出镇河北重镇的大将,是因为雷动的知人善任、大胆提拔,而天子没有表现出让人敬服的才能来,但这不影响岳飞对天子的忠诚,因为天子代表了国家社稷。如今大宋天子禅位,王朝即将更替,虽然令人感到唏嘘怅然,但岳飞认为周王比赵官家更有帝王之德才:帝德者,以天下社稷为任;帝才者,治理天下之能——若天子禅位对社稷百姓有利,岳飞并无太大异议。但是,他更希望能够维持原来的官家垂拱、周王摄政的朝局,如今却是要担忧朝政会不会因此动荡,更担忧南北兴起全面大战,百姓又会陷于兵祸。岳飞觉得肩上担子很沉,在何灌随雷动回京“述职”后,他被授任为河南道行营兵马都总管,统领黄河以南诸路兵马,二十万军队掌在他的手中,雷动对他的这种信任让他感到沉甸甸的,而这种信任,不能辜负。

相比军中旗帜鲜明的拥护,士大夫们的心情比较复杂,一方面他们受着多年教育的君臣纲常的影响;另一方面,他们也担心新的周朝会改变“与士大夫治天下”的宋朝国策。但是,除了一些致仕在家的老臣痛哭流涕、个别官员有激愤之词外,整个文官群体都还算平静。当然,重要的是雷动继位有大义的名分,让文官们有了接受的理由。

士林清议也因为雷动的柴周后裔身份而没有出现激烈的谴责舆论,当然也有儒生和学子的骂声,但是没有汇成洪流。在执领天下学论的国子监和太学中都没有发生太大的异动,除了几名博士痛哭泣泪,就只有十几名学子醉酒斥骂的事件了,不过喝醉酒的人都是胡言乱语,学监很明智的不做深究,以酗酒记过了事。

而最能形成舆论的利器——报纸,并没有在北廷普及。因为北廷不允许民间办报,虽然引起民间士人和商贾的不满之声,均被雷雨荼压了下去。而雷雨荼却掌控了官报,利用官报制造并引导他想要的舆论。虽然被卫希颜嗤为“钳制言论”,但的确使北廷朝野的声音永远比南廷齐,更不会出现民间报纸舆论冲击官方舆论、甚至影响朝堂决策的情况。

因是,自赵谌下禅位诏书后,北廷朝野都处于官报的舆论之下,宣扬周王的功绩,宣扬“天命有归,紫宸复位”,为周朝代宋铺垫造势,将那些反对的杂音都湮没在官报的声音下。

而南廷这边是舆论如潮,官报和大多数民报都在一致同声地谴责雷动篡位,质疑他的世宗后裔身份,但是对于接触不到南廷报纸的北廷军民来说,完全是隔山叫骂,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少数有门路得到南廷报纸的人,即使对雷动心怀不满的,除了迎合着私下里骂几句,却也没胆子公然宣扬,而那些利益立场不同的,更不会去迎合南廷舆论。虽然赵构下令兵部和枢府下属的间作在北廷散播舆论,可惜成效不大,反而使兵部职方司暴露了两名间作。

北廷的局势让赵构很愤怒,雷动这种逆子贼臣竟然没有千夫所指,万夫声讨?大宋的忠臣呢?那些士大夫的君君臣臣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真个如建朝之初报上所斥论的,“自崇观以来,朝廷不复敦尚名节,故士大夫鲜廉寡耻,不知忠节之义!”

而今北廷只出了一个何栗、一个綦崇礼,若有朝一日他被逼位,可有一二人秉守君臣之义?赵构只觉阵阵发寒,顿然下了决心:绝不能让卫希颜还朝!

——讨逆虽然重要,却远不如他的皇位重要。

赵构立即召来丁起,责斥政事堂:拖着大臣丁忧不决,有损人臣孝义。

此时,赵构已顾不得其他,宁可承认卫、名婚姻,破坏丧制之礼,也要准了卫希颜丁忧三年的奏章。

皇帝的决心很快传达到五云山墓园。

卫希颜笑了起来。

名可秀笑着道:“赵官家为了你,可是牺牲很大呀。”

“咳,这话有歧义,”卫希颜立即纠正,“是为了他的皇位。”她唇角一哂,坐在皇位上的,总是将那把御椅子看得比什么都重,以为人人都想坐那把椅子。

名可秀看了看北面,“时间不多了。这事吊得太久,也该解决了。”转身提笔在一方小笺上写了一行字,墨干后折成方胜,递给传话的铁亥,“交给丁起。”

铁亥不明白宗主那句“时间不多了”是指什么,但他不需要明白,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他应声接过方胜,行礼离去。

就在铁亥回复丁起的次日,即初七日下午,朝廷派去调查雷动身世的人员回来了一路,是距离京城最近的浙江灵山那一路。调查人员带回了灵山卢氏的宗谱,并将卢氏族长和嫡系几位重要的家族成员也带回了京城。无论是宗谱上的记载,还是卢氏人员的战兢回复,都不是好消息,证实了武烈侯卢璇,即前周朝蕲王柴熙诲的五世孙中的确有卢安此人,其妻为龙虎雷氏之女雷月池,两人生有长子卢长和。

尽管查证出来的事实只能表明卢安是周世宗后裔,并不能证明雷动就是卢安之子,但是赵构君臣已经对后面的调查结果不抱太大的期望了。

转眼又两日过去,政事堂还在争吵,吵丁忧与否,朝会上也在争吵,吵出兵与否……却没个结果。赵构的耐性已磨得越来越薄,脾气也越来越难以控制,动辄在宫中发怒,内侍宫女都战战兢兢的,包括内侍总管康履在内,不敢出半点岔子,唯恐如六天前那名侍茶宫女般,因为搁茶盏起了点声音而被拖出去杖毙。其实赵构不至于那么暴虐,也是那名宫女倒霉,正好遇上知制诰起草的罢李邴枢副之职的旨文被“原本缴还”——知制诰和中书舍人拟诏后,政事堂不画署,实际就是驳回——撞在了赵构的火头上,枉送了性命。为此事谏议大夫上谏章严辞谏诤皇帝,要天子修身养性,做宽和仁德之君,勿作桀纣之为,气得赵构倒仰。

初九晚上赵构一宿没安寝,凌晨卯初就醒了,嘴边竟起了个燎泡,喉咙里仿佛呛着火,喝了蜂蜜水润喉,召来御医看了,开了清火药方。赵构的脸色阴沉得如宫外未明的天色,寝宫内服侍的内侍和宫女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到了辰时,天色放亮,赵构在御书房内心神不定地阅奏札,喝了一盏清凉汤、一盏宁神汤心中仍然觉得烦躁。不一会,康履回来禀告,宰执们都上值了。赵构哼了一声,他不安宁大臣们也休想得安宁。

初十是官员的休沐日,政事堂的议事堂内宰执们却都齐全了,除了朱敦儒仍在海州。天子昨日放话,“要事不决,尚有闲暇?”意思是丁忧之事不决,就别想休息了。于是,宰执们只得在假日全部上值。

上一篇:佛道gl 下一篇:酒医之春风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