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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572)+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卫希颜道“是”。

赵构惊讶,“怎么从未听国师提过?”

“回禀陛下,臣幼时家门遭难,长姊从小随叔父四处逃亡避祸,居无定所,且担惊受怕,久之便落下了病根,待安定下来时身子已虚得经不起折腾,只得静养家中一点点调理,亦经不起人客往来的叨扰,是以臣从未向外人提起,省了这些打扰。幸得萧先生的药方有效,臣姊连着吃了几年,总算有了起色。臣想着,索性趁赏花盛会携姊姊出来露个脸,交些闺友,日后有个说话去处,亦好散散这些年不得不憋拘在家里的闷气。”

赵构听她一口一个臣,话说得谦卑又真切,一副姊妹情深的表情,倒让他不好再多责问此事,毕竟卫希颜不提家里姊妹谈不上欺君,况且也没有臣子需向君上禀报内院女眷的道理。

他并不打算揪着这起不放,硌在心里头的,是卫希颜隐瞒的身世,这才是欺君的罪。

赵构的手指划过瓷盏上精致的剔花,慢慢道:“国师说,家门蒙难……,朕亦听说了一二,却是不知详情……”

卫希颜抬盏的动作猛然一顿,微微抬脸的表情显出惊讶,“……臣的身世,陛下,竟是不知么?”

赵构茶盏搁下,白瓷碰着御案轻微一声响,“怎么,国师以前说过?——朕倒是没这记忆。”

卫希颜皱着眉说:“当年,太上皇禅位后,臣曾将身世冤仇禀明渊圣皇帝(赵桓),之后蔡京伏法,臣又上了道请罪表呈递已南巡的上皇,上皇遣内侍回了谕意,说‘情有可原,将功抵罪,欺君之事不再论’……臣以为,陛下早知此事。”

她蹙着眉,“……或因上皇圣体不安,忘了提起?”

赵构心头恚怒,很想掷盏丢她脸上——这等胡话谁信?卫轲,你当朕是傻的,由着你来糊弄?

赵构缓缓吸了口气,沉着眸子,说:“道君驻跸杭州之初,圣体尚安,朕曾日日陪侍君侧,从未听道君提起一字半句。当年国师抄了蔡太师府后,道君重情,还感念了一番君臣情义……按说蔡佞是国师大仇,道君当时不会不提。皇父的记性朕是清楚的,按说不会略过这桩啊。国师,你说呢?”

卫希颜放下茶盏,淡淡抬眸,“陛下都不清楚,臣怎么晓得?或许情绪激动,痛恨悔……索性回避了臣这起。太上皇的心思,谁知道呢?”

赵构扯着唇笑了笑,“朕记得,国师说因了茂德而入朝堂……朕犹感念在心,今日方知另有别情!朕现在倒有些糊涂了,不知何为真,何为假。国师倒是和朕说说,究竟哪个才是真相?”

卫希颜神色却极其坦然,“陛下既问,自当详禀。”遂将师师在花朝宴上说的“身世”复说一遍,当然比起师师对夫人们说的又要详尽些。

赵构间或打断她的述说,询问个中细节和关要处,卫希颜说的没有不妥当的地方。皇帝纵有满腹的怀疑,却也揪不出任何漏子,不由心头郁怒,忍不住冷笑一声,话里带了两分嘲讽,“国师这身世还真是‘离奇’啊!”

卫希颜挑起一边眉毛,声音也冷了下去,“朝政不清,世道不平,被逼出的‘离奇’之事岂只一桩两桩?云氏家仇能雪还算幸事,却不知民间尚有多少人家有冤不得申,死了亦是白死。就说这两浙路,被朝廷花石纲害得家破人亡的小民百姓,陛下可知有多少?”

这话只差没明说:昏君奸臣,祸国殃民,方逼出世上各种离奇冤案!

赵构有些尴尬地侧了侧眼,端起茶盏掩饰,却见茶汤已干,顿时迁怒,“换茶!”

房内当值的康履恭应个“诺”,揣着冷汗急步退出。稍顷,新的两盏茶汤奉上。内侍主管低眉垂手立在皇帝身后,大气儿不敢出。御书房内静得只有茶盏茶托轻微碰瓷的声音。

卫希颜抿下一口茶,抬眼瞅着皇帝,似笑非笑的模样,“当年太上皇出京南巡,内侍主管李彦随侍君侧不离,想来应知此事。陛下若见疑,不如召李彦过来,一问真假。”

“瞧国师这话说的,朕和国师结识多年,怎会见疑?”赵构笑着说了这句,垂着眼啜茶,将一口俨醇的茶汤咽下去,又抬眼笑着,“不过,问问亦好,省得不清不楚的。——康履,你去……”赵构语气顿了顿,“传李彦过来问话。”

“诺!”康履弓了身退出,垂下的双眼微光闪烁。

作者有话要说:小晋晋抽得真是让人销魂啊(泪奔)~

259

259、御前应对 ...

太上皇居住的延禧宫在福宁宫西北,抄最近的宫道快步走约摸两盏茶功夫就到。因道君久病需得静养,宫门即使大白日也紧闭着。内侍方叫开宫门,一股浓浓药味就溢出,连候门恭声道安的黄院子都是满身药气。康履皱了皱眉,随身内侍善体心意地挥衣袖扇了两扇,问黄院子:“李大官可在殿内?”黄院子恭声答“是”,躬身让过。

康履带着随身内侍转过影壁,直入正殿。止住廊下通报的小黄门,留下内侍在殿外候着,放轻手脚走了进去。

内寝御榻前,李彦正端了只翡翠药碗,用银勺舀起黑浓的药汁,半弓着身子倾进敞口的银漏斗,药汁顺着漏斗下方的细软管流入太上皇嘴内,一内侍左手小心托起太上皇头部,右手并指点喉压迫药液顺喉而下,另一内侍拿着软巾时不时拭净口角渗出的药汁。

康履足下顿了顿,轻步上前,跪下磕头道:“奉官家孝谕给道君请安。”这才起身对李彦道:“奉官家口谕,问:道君御体可好些?可有清醒,睁眼,说话?可按时用药、服参汤?”

延禧宫主管放下药碗,跪下作答:“回禀官家:道君多数辰光昏沉不醒,偶有睁眼神智不甚清楚,含糊听不清字;按御医嘱咐,每日早晚两次喂服药汁、参汤,不敢懈怠……”

正说着,太上皇突然一个痉挛,两名内侍立时一人取漏管,一人放太上皇平躺,并左右按着御体,一连串动作疾而不乱,显见做熟了的。

果然,太上皇痉挛一下后就剧烈抽搐不止,口中嘶嘶乱叫,若不是按住很可能滚下御榻,那嘶叫声如钝刀子刮过铁片,刺耳粗嘎——日日不断的嘶叫早就叫坏了嗓子。但抽搐痛嘶得这般厉害,双目却仍紧闭,神智昏迷不醒,仿佛困在恐惧的噩梦里挣脱不得……

康履连着退了两步,并不是头次见道君发病光景,却仍禁不住悚然。他知道这病一发起来就要折磨两刻不止,这会却是等不得,轻咳一声,向李彦使去个眼色。两人退身出了正殿,康履低道:“官家有话问。”

李彦立即领他到内侍住的庑间,进了自个房中。康履吩咐随身内侍远处看着,这才闭紧房门,近前低语数句。

李彦听得脸色大变,康履又道:“李大官只需遵官家意思回话,日后道君驾鹤西归,必少不了你一个宫使,荣养奉老,有的是安享余年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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