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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434)+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那位唐宗主为父也打过几次交道,是个阴冷狠辣人物,按说不会轻易压服,这其中或许另有玄机……但无论如何,唐门的态度已很能说明问题!——嘿嘿,这南北之争最终鹿死谁手,眼下可难说得紧。在势态不明前,身家切忌放在一只盘子里。”

王沂忽地转身一挥手,桌边一只价值百贯的翠玉碟子立时“啪”摔地上,碎成了十几块。

王中柘眉头耸了耸,转瞬恢复平静,一招手,亭子外一名小厮快步进来,利落收拾了下去。

王沂又负手望向阴晦难辨的天空,说道:“昔年,名花流和惊雷堂南北对峙双雄,如今雷太师江湖入朝,持事北廷,似乎惊雷堂压过了名花流……然这两年观南方频频动作,目下虽难断定是否名花流在背后,但对我辈商贾确有大利……”

他语气顿了会,又慢慢道:“北边雷相公许诺了我王家诸般好处,这自然是看中了我们王家在西川的地位和财富,需得倚重我王家,但……”他摇了摇头,陡地止住。

王中柘心中思忖父亲话中未尽之意,目光扫动间自是看清父亲背在身后的报纸,“共济会”“监赈权”几字跃入眼帘,他忽然省起大堂兄已赴南廷应了制举,再回想父亲当时反应,前后贯连在一起,他隐约有些明了父亲的顾忌和筹谋,心里不由一震,应喏道:“爹爹,孩儿这就去拟信。”说完大步走开。

王沂负手不动,老而弥坚的深沉目光望向天际,似是想透过这晦暗天空看穿未来的路。一只雪团突然“扑”一声在脚边砸开,雪溅上金线暖靴。惹祸的孩子“啊”一声尖叫,跑近前惶恐嚅嚅:“阿翁……”

王沂弯腰笑着摸了摸孙子的头,“去玩吧!”那孩子欢呼一声跑开,几个孩子又尖笑着追跑开来。

凝望着雪地里朝气蓬勃的孙辈,王沂面庞越发慈和,心头的那份念想更加坚定:为了他王家后代子孙百年的富贵,这一局他必得好生筹谋!

***

临安京城。

进入腊月,过了腊八腊九天气已经很冷,大街上却并不冷清,到处都是采办年货的人家走铺串席,喧声杂嚷不逊闹市。

城南山林却一片幽静,一只浅灰的鸽子越过七宝山,飞过南城阴灰的天空,仅是一道不起眼的黑点,很快飞入南巷某座阔宅里,消失踪影。

灰鸽子落在绿荫院内一只骨节均匀的手掌中,“羽十七,辛苦了!”那男子有把柔和好听的嗓音。

灰鸽“咕咕”两声,冻得冰凉的嘴尖亲昵地蹭着他掌心。男子手指灵巧地取下鸽筒放入怀中,托着鸽子放入鸽屋中暖箱内,一边喂水喂食,一边轻轻搓揉冻凉的翅膀和细脚,让经过特殊耐寒训练的羽十七舒活下筋骨。

安顿好了小不点,鸽卫走出鸽苑,穿过一道长长的曲折游廊,递牌通过一道月洞门,进入枫林。又走过曲径林道,盏茶工夫后,方近得东西南北各五百步距的枫阁。他在枫阁的西门验了牌子,熟门熟路上了西二楼,又过两道关卡,行了约摸二百步,方进入千机阁的千四机。

“西川来的讯报。”他将漆印完整的竹筒递给负责巴蜀信报的千四机讯长,按鸽卫的规定“不多看一眼、不多问一句”行礼后即转身离去——如果要回讯,讯长自会遣人送去封印的竹筒,不需要他多问。

讯长将漆印在烛火上融化了,用巾拭干,抽出塞子倒出麻纸条,只看了一眼便面色凝重,脚步匆匆出了机房,走入西三楼千机阁阁主莫秋情的公事阁子。

过了阵,莫秋情从阁中走出,由楼廊迂转行向东枫阁,沿途经过三道牌符人的验查,方进入宗主处事的正心阁。

“名首?”

名可秀看过巴蜀分堂传来的讯报,挑唇笑了笑,她玩味嚼着这两字,良久,笑说:“这西川王十五可是只不折不扣的老狐狸!”

“名首”,既可是“名宗首”,也可是“名盟首”,或是“名会首”,这三个不同的“首”代表了名可秀四种身份:一是南方江湖宗派之首,二是南廷京都商盟之首,三是东南海商联会之首;四是共济会之首——王沂想邀请的是哪位“首”?

这老狐狸是模棱两可了,玩的就是个模糊!

莫秋情冷哼嗤笑,“这老狐狸再狡猾,还不是要向宗主折腰?想当年,咱们巴蜀分堂刚进成都府那阵,柳分堂投拜帖去他可是傲慢得很哪!”

名可秀微笑,“王家从孟氏的后蜀国起就已在蜀地零散行商,累家到太宗朝时成为益州豪商,到真宗朝更是西川豪家之首,‘交子’便是最先在西川出现,由王家为首的益州十六豪商共同发行,十六年后方收归官府,可见王家在西川的实力和影响力;再经这百年积累,在蜀地的势力已是盘根错节,称之为‘西川商王’也不为过——王十五有傲的资本!”

她说到这声音顿了顿,略略抿了抿唇,铁丑适时进入换上盏新泡的热茶,不烫不温,正合入口。

名可秀端起盏抿了两口,继续说道:“我名花流的势力虽说威震大江之南,但在峻途遥远的蜀道西川仍是影响不及,初入西蜀得王家冷遇也是意料之中。其后商业上有竞争有合作,但都不热络——想必王家对我们和惊雷堂都是抱着敬且远之的态度,不轻易示好。但南北分立后,形势就变了……”

雷动以太师之位持国,便不再是普通的江湖入商,王家势必要重新估量……但这王沂心太大,盯着北,也盯着南——此番向她示好,必是缘了“制举种因”“监赈得果”而致。名可秀冷冷笑了笑。

“宗主……”

莫秋情迟疑,“您是否去?”

“去、当然去!”

名可秀放下茶盏,勾起唇,“雷动怎么会放过西川这块肥肉?如我所料不差,雷雨荼必是已亲自去成都府见过王沂了!这老狐狸,想脚踩两只船。咱们,也要如他愿不是?”她绽起笑容。

莫秋情蹙眉似不赞成,“成都府离凤翔近了,过了剑门关就是,只怕……”琉璃色眸底溢出浓浓担忧,昔年少主幽州遇刺那一幕让她至今想起仍惊悚寒颤。

名可秀知她在怕什么,悠然一笑,“阿莫,别担心。”她神情从容而自信。

莫秋情心想“放心才怪”,暗忖这事得告诉卫师,不能让宗主一意孤行,她心里有了主意,便又稳下来,拿出另一份信报道:“淮西路左七传来消息,李尚书在舒州遇到了麻烦。”

“嗯?”

名可秀挑了挑黛眉,淮西路“常平司”的衙门便在舒州(安徽安庆)——常平司掌管一路的常平粮,李伯纪这是查到淮西赈粮的线头上去了。

莫秋情递上千机阁补充整理的报本,除了淮西路分堂的消息外,又附了淮西常平司各官员的背景资料。

在名可秀翻阅时,她择要禀道:“李尚书一行先在和州查出赈粮有污,揪出和州官员贪污官粮的帐本,罪证确凿面前那知州倒也狡猾,承认是挪支而非贪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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