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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涅天下(217)+番外

作者: 君朝西 阅读记录

白轻衣失笑,“希颜,你走来走去不累么?”伸手一指西面,“去那边。”

卫希颜顺着她所指方向行去,细白沙滩渐渐收窄,狭长伸入海水,一面巨大崖壁矗立海边,崖首凸伸向前,悬梁于海面,形如一道鸟喙。

鸟喙距沙滩约三丈余,以卫希颜已恢复三成的凤凰真气,当可轻松跃上。

鸟嘴的喙背峭立,悬垂于海面的崖石却有一处奇特的凹陷平台,宽约丈余,似是经常有人坐卧,凹石如玉,洁白似雪,坐于其处,远可观海天辽阔,近可看碧波如粼。

“是个好所在。”卫希颜笑道,抱着白轻衣掠落石台,让她坐于自己腿上,双手微绕腰间。

两人心无尘埃,相处向来不拘于形骸,此刻虽相偎亲密,却无任何绮思,澄澈如海碧天空。

海风拂过,虽是早春,却无寒意。岛上气候甚好,温暖清润,两人仅着单袍亦不觉寒。

白轻衣遥望海天一线,似是沉思,又似神游于物外。

卫希颜凝思着,白轻衣究竟瞒了她什么?究竟该怎样逼出她的话?

气氛清和安祥,时光便在似冥思又似神游中静静掠过,鳞波细浪,鸟飞鱼跃。

忽然,卫希颜转头向西侧望去。水声渐近,一艘无桅无蓬的小船从岛腰深处轻飘而来。

船上空荡,一览无余,唯有一盘膝男子,垂首而坐,看不清面容,双手交叠放于膝头,指骨修洁,如玉琢刻,与深蓝如海的长袍相映,宛如蔚蓝海面镶嵌的一块明玉,熠熠生辉。

卫希颜不由凝眸暗奇,一双手已如此出色,不知是怎生一个美男子?

船行愈近,距二人所坐处约两丈远时,缓缓停在海面。

船上男子抬头,一张毫无半分瑕疵的英俊脸庞跃入卫希颜的眼帘。

这张脸实是卫希颜所见过的最英俊的面庞,精塑如完美雕像,多一分嫌丰,少一分嫌薄,每一分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宛如上天之宠,俊美得连女人都嫉妒。

卫希颜呼吸微滞,旋即却不由蹙眉。

那男子高挺额下浓眉飞扬,深目邃亮如星,簇亮的光焰正闪耀跳动,深情凝视着石台上清绝如雪的女子,温柔痴绝。

时光突然静止,漫天霞彩仿佛尽皆沉溺于这一道深情凝视,无声无语,如海般深刻的感情在邃亮双目里流淌,极刚又极柔,至烈又至绵,仿佛天地间最炽烈最温柔的那份爱恋,均聚在这道凝视中,刻骨刻心。

卫希颜突然沉抑,心神震撼沉抑。

这男子,爱轻衣,刻骨入髓!燃蜡抽丝,至死方休!

这是怎样浓烈的感情!痴狂得震撼却又决绝得心寒!

白轻衣却未回头,目光依然遥望天际,雪清颜容似无悲无喜,清明眼神却隐有薄雾。

良久,她回眸望向他。

“可有憾?”她微笑道。

“无憾!”他微笑回答。

两人微笑相视。

男子英俊无匹的面容光彩神耀,仿佛宇宙间最绚烂的光团瞬间绽放,眩目刺亮,刺得人眼睛生痛,炙得人心头灼烫。

卫希颜不由微微闭目,却瞥见那男子如玉石琢刻的唇线突然溢出血丝,她心中一震,惊骇睁眼。

水声轻响,小船突然掉头而去。

那英俊绝伦的男子依然盘坐船头,背影刚毅挺拔,却给人一种绝烈的感觉。

卫希颜沉抑,心中突有种不祥之感,她不由低头望向怀中清透似雪的女子。

白轻衣神色似疲乏无力,阖目倚在她身上道:“希颜,回吧。”

“好!”卫希颜压下不安,抱着她跃下崖石,缓行回转。

到得竹阁中,日头渐斜,两人竟是在海边坐得一天。

柳真奉上晚饭,仍是一色的清淡。白轻衣清晨只吃得几口粥,一天过去,晚饭却又只食得几箸便停碗不用,微笑道:“希颜,我饱了。”

卫希颜蹙眉。

“希颜,你慢慢用餐,我去听空台坐坐。”

卫希颜看着柳真抱着白轻衣掠身飘入竹楼之顶的听空台,手中碗箸慢慢放下。

轻衣心乱了!

卫希颜面色凝沉。

白轻衣心境一向如雪清恒,如空邃远,尘埃无着怎会突然生痕?

她隐隐感觉和海边那英俊男子有关。

卫希颜慢慢走出房门,倚立于楼栏前,默默凝望阁顶静坐的一袭白衣。薄暮下,西边海面突然燃起一簇火光,徐缓移动,渐渐向海天远处飘去。

她心中惊讶,正待掠上听空台,廊中衣袂风动,柳真飘立于她身侧,目光望向海面,轻声叹道:“傲惜少爷去了!天涯阁之人,逝去皆归回天地。”

傲惜?

卫希颜想起海边英俊无瑕的男子,唇边突溢的血丝,难道他就是傲惜?!

傲惜是谁?他为何会死去?她张口待问柳真,却被突然飘起的清悠笛音打断。

*****

海面上,巨帆缓缓降落,楼船随着海风慢慢飘游。

傲胜衣站在楼船顶台,迎风当立,紫袍烈烈飞扬,突然一举手中酒坛,长笑道:“傲惜,干了!”一仰脖,酒水倾泄而出,一气饮尽,哈哈大笑,劲掷而出,空坛“扑嗵”一声砸落海面。

傲惜,海天银月,星辰灿辉,天气晴好,真是个好日子。

傲胜衣哈哈大笑,突然一个腾身跃上高高桅杆,右手指节击杆长歌,歌声豪迈,直入海天。

『傲惜,爱上姐姐,可有悔?』

『胜衣,人生当得快意,何来有悔!』

傲胜衣击节高歌,却在仰首狂笑间,一滴泪水,洒落当空。

情深不寿!傲惜,情深不寿!

你明明知得,为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定要如此决绝?

傲胜衣长空一笑,只是傲惜,便是你如此绝烈,仍然无法动得姐姐心志。

“天道者,至无情。”

傲胜衣长啸一声,衣袂猎舞。

姐姐,这世间至无情之人,便是你啊!

*****

清悠笛声响起,飘渺如风。

卫希颜尚是首次听得白轻衣吹笛。笛音似清如风,悠悠浅浅,音符单调,并无高低廻绕,却似蕴含着天地间玄深的妙理,随夜风轻扬于海面,似渺非绝。

月色竹台,白衣胜雪,淡淡忧伤随着清悠笛音,轻飘远去。不是锥心的刺痛,却让人心酸发涩。

卫希颜凝立在楼栏边,听了一夜。

那是她一次见到白轻衣忧伤。

夜色愈沉,星月渐闭……再到红日薄升,晨光淡晖。

她在楼顶竹台吹笛一夜。

卫希颜默默伫立着,突然翻身掠上听空台。

白轻衣放下竹笛,缓缓道:“希颜,情之深,伤之切!”回眸看向她,目色意味深长,“情深不寿!”

卫希颜心中一震。

竹笛滑落,白轻衣盘坐的身子忽然倒下。

“轻衣!”卫希颜一惊,掠身过去抱起她,触手凉浸如冰,不由心中一痛,赶紧抱着她回到东阁,却不敢妄以凤凰真气输入,怕引发不测,只得将她轻放榻上,抱着她以体温捂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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