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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你等于爱上眼泪(34)

梅子也站在对面的窗口,而且似乎站了很长时间的样子,这是小北意料之外的。

梅子抬起眼睛向小北问了声早,小北礼节性地回了句,很僵硬的那种。

接着是久久的沉默,他们都看着那棵樟树,梅子看着树杈,小北看着树叶。

梅子的父母在楼下喊她,梅子没有回应。

梅子说我要走了。小北说那我送送你吧。梅子说好。

汽车站在早晨八点的时候还不是太拥挤,梅子迟疑了半天才上了车,始终都保持着僵硬的微笑。

小北想和梅子单独说说话,但是他没能开出口,梅子好像从小北眼神里看出点什么,就以让父母去买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的借口支走了他们。

小北做出豁出命的架式从口袋里抓出一个手链递给梅子,梅子拿在手里却看也不看,只是盯着小北。

小北无所适从,只能傻乎乎笑着地挠挠头。珍重。小北终于憋出两个字。

嗯。梅子点点头说。

梅子的父母来了,梅子就不再看小北,而是像正常程序一样义无反顾地踏上车子。

车子在一声轰鸣后奔驰而去,小北僵尸一样地踱回家,躺在床上失落地睡了两天。

小北喜欢站在窗口,因为梅子走后她的窗帘就一直不再闭合了,梅子的妈妈每一星期都会上楼打扫,小北可以清楚地看到梅子书房的摆设,装着梅子大大的笑容的相框,吱嘎吱嘎会响的藤条椅,白色的台灯,塞满厚厚书籍的褐色书架……

小北整天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课上走神,课下睡觉,原本柔顺的头发也乱蓬蓬的。

小北的父母说你小子怎么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北回答说我就像鬼一样。

小北想给梅子写信,告诉她自己心里的空虚,但当他摊开白纸准备执笔时又放弃了。

小北发誓等到了今年的寒假,我一定要亲口告诉梅子我喜欢她。

寒假的时候,梅子并没有回来,梅子打电话给家人说要在上海打工。

小北想等到暑假我一定要说出口。

暑假到来之前,小北收到一封信,当他看见署名是梅子的时候激动得差点亲吻门卫的大爷,他手颤呀颤地小心翼翼地沿着边拆开信封……

暑假还是来了,知了知啊知啊地在那棵樟树上嘶哑而不停地叫着。

小北应约去车站接梅子,他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也不想,只是盲目地看着车站的出口。

梅子终于出来了,一同来的还有一个男生,两人穿着情侣装,携着手由远及近款款而来,很甜蜜。

男生高高的个子,戴着黑边眼镜,很清秀很有内涵的模样。

这就是我信中和你说的我的男朋友铮儿,这是陈小北,我的邻居。梅子很大方地给两人作了介绍。

你好,叫做铮儿的男孩友善地伸出手说,常听梅子谈起你,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过奖。小北机械似的接过手轻轻握了下。

梅子把男朋友带回到自己的房间,拉上了窗帘,接着小北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了梅子的男朋友很爽朗的说笑声,然后是梅子天使般的笑声。

有一团乱麻堵在小北的心里,让他喘息间都隐隐地作痛。

傍晚的时分梅子把她男朋友送走了,小北也灯泡似的被梅子拉去给那陌生的男人送行,上车之前那男生始终牵着梅子的手,一刻也没有松过。

依依不舍,耳语缠绵,你侬我侬。

你了解他吗?小北在回家的路上幽幽地问梅子。

梅子微笑着说我正在试着深度了解他。

又是久久的沉静,这回他们两个踏着各自的影子并肩行走,挨得很近。

小北忽然加紧几步绕到梅了面前停下来。

我喜欢你梅子,很早就喜欢了。小北红着脸说。

梅子停下脚步看着小北很久很久,她用手掩了一下颤得厉害的嘴唇。小北看见梅子葱白般的中指上赫然戴着一只璀璨的戒指,但他寻遍了梅子的手腕也没有看到自己送给她的手链。

一袭如流彩般的圆润的晚霞映衬下的梅子就像天使一样美丽,小北从来没有那样靠近地仔细看梅子。

小北想不管梅子如何地数落自己也没关系,自己吐出了压抑在心底几年的心事,对得起自己了。

他看着梅子,看着梅子张翕着却不说话的嘴唇。

我也喜欢你,小北,也是很早。梅子眼底噙满了泪。

我们怎么会这样,怎么会呢?小北近乎发疯地捧着头,目光呆滞地看着地面。

我的心门一直都没有锁,只是你没有勇气推开它而已,你甚至都没敢敲一下以试探。梅子轻声说。

我一直在你的门外彷徨徘徊,只等你敞开心扉,哪怕是虚掩着留一条缝以暗示。小北竟然流下了泪来。

对不起,对不起。梅子咬着通红的下唇说。

……

结局已经不重要了,就像花开了又会落,绿叶枯萎零落了又会抽芽一样,重要的是过程。

随着四季的阳光,樟树叶五彩斑斓地变幻着,清风的吹拂下,梅子窗口白色的窗帘空落落地来回荡,诉说花季年龄中的那段最纯真的故事——生生不息的羞涩的爱情。

(文/韩波)

爱要怎么说出口

你走的前一晚我喝醉了,是你把扶上了床,我知道你偷偷地吻了我,可是,你为什么只是,只是吻了我一下呢?

她家和我家同在一个县城,不过离得有点远。她爸爸和我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所以我常去她家玩。我们还一起爬过城外那座高高的山,一起光着脚丫跳进河里捉过小鱼小虾。

她脑袋后面有一条粗粗粗的马尾巴辫子,走起路来很好看。

小时候,我们总是手拉着手一起走,靠得很近很近,一根冰棍轮换着舔着吃。当我长大一点了,大清早到她家去,叔叔不再让我跑进她屋里去,叫她穿衣服起床。直到有一天,我的手不小心碰到了她的屁股,她的脸发红,很愤怒的样子,踢了我一脚,并且说我真下流!

于是,我开始注意到她的身体起了微妙的变化,和我的不同,可我不敢说。我能够从她身上闻到一种少女才有的淡淡的气味,很特别。

那时候,我们还是初二的学生,我才14岁呢。

学校里,她是我同桌,因为比我大半岁,老是欺负我,逼着我叫她君君姐。否则便要在桌子上划一道线,不准我越过去,要不然就会在上课的时候,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踩上我一脚,害得我忍不住痛得叫了起来,好让愤愤的老师走过来收拾我。

不记得还发生了些什么,印象中只有这些残缺的片段。

“傻瓜你记住,这是第33次念错这个单词!要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非把你的头拧下来不可!”

“今天帮我值日,怎么样,回头请你吃泡泡糖,要不然就别再跑到我家去,让我给你讲数学题!记住了,做完了值日就到操场来找我,我在那里和同学玩。”

……

我们读高一了,都成了大孩子。

我也开始慢慢地发育,长得和她一样高,声音变得沙哑起来。茸茸的胡子悄悄地爬到了嘴巴上面,身体变得越来越结实。直到后来居然高出了她半个头,别人以为她是我妹妹哩。

从那时候开始,我不再叫她君君姐了,因为那会让我在同学们面前很没面子。我开始放肆地叫起了她的名字陈小君。

这个小时候坏坏的丫头,居然变得文静起来,脸蛋白白的,说起话来声音很温柔。也不像从前那么贪玩了,每天只是机械地背英语单词。

我还是那个老样子。据她说,那个英语单词,我已经念错了372次。

我慢慢地发觉,她多年来的压迫居然起了作用。我已经习惯了帮她做值日,帮她擦桌子,或者走好远好远的路去帮她买一本她要的参考书,或者有意无意间带上好多她爱吃的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