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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反派[快穿](90)

“不如何。”

莫尹直接给程武当头泼了盆冷水,“今春之劫,庸城已渡,之后呢?蛮子损失惨重,假以时日,必定卷土重来,我在军营不可时时关照,庸城需要有人守护。”

程武面上的兴奋渐渐消失,慢慢又坐了回去,面色渐沉,低低道:“你说得对。”

“我帮你们护了城,你便不希望我离开庸城,”莫尹淡淡道,“强者自强,依赖之心不可取。”

程武脸色涨红,“你当我只是希望你留在庸城替我们守城?!”他站起身,恨恨地瞪了莫尹一眼,气呼呼地转身走了,帘子撩开,春日乍暖还寒,一股冰冷的气息进入屋内,莫尹缩了缩脖子,“晚上我要吃炖羊肉。”

程武脚步一顿,回身又掀开帘子,气咻咻地对着莫尹道:“强者自强,你自己去抓羊炖吧——”

莫尹道:“放点辣椒,我能吃辣。”

眨眼就到了要离开庸城的日子,莫尹从军的事只和程武说了,也让他不要大肆宣扬,免得多生事端,他也不希望庸城百姓兴师动众地送他,准确地说是他不希望任何人出来送他,包括程武。

那天清晨,莫尹晨起醒来屋内空空荡荡,洗漱之后穿上长靴,提了贺煊的长刀,孤身一人便要离开,却见桌上有个盖碗和一个灰扑扑的包袱,盖碗打开,是一碗炖羊肉,包袱里有几件衣裳,还有莫尹当初给程武的那些银钱,原原本本,一分未花地全在里头,莫尹将其中一枚碎银拿在手里掂量,他在心中道:“友情。”

非自然人有各种各样复杂的感情,对于自然人来说,这些情绪全都生而无用,在进化中被强大的精神力给淘汰了。

莫尹坐下,把那碗炖羊肉吃干抹净,随后熟门熟路地去偷了两瓢酒喝,最后提了包袱走了。

等到巳时,程武归家时,家中极为安静,一碗羊肉吃得干净,碗下还垫了张字条。

——不够辣。

程武看了一笑,眼睛又是一酸,“这么好的一笔字,还真是个读书人。”

*

莫尹很不客气地骑走了程武买的那匹漆黑的战马,程武乐意做冤大头,好吃好喝地供了他几个月,临了还不要他的银子,那是程武傻,为所谓友情牵绊,他乐得收入囊中,连吃带拿,毫无负担地骑着战马离开。

漆黑战马原是养马的逃兵偷出来的,很是值钱,脚程快耐力足,可今日不知怎么,走得慢慢悠悠的,出了庸城时,那战马还回了头,莫尹手上勒着转弯的缰绳,仰头凝视着灰扑扑的“庸城”二字,过一会儿重新将马头调转过去,微一勒马,在大漠的风中疾驰而去。

边境军营离庸城约摸两个时辰的路,在接近军营时,莫尹慢慢减缓了速度,想他目前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贺煊比较合适。

以这个世界的莫尹来说,他现在对于贺煊只有两个字——利用。

贺煊和京城中陷害于他的文官集团毫无关联,莫尹想要进军营,想要当军师,想要取得贺煊的信任,成为他手下的军师,一步步在事实意义上取代贺煊在军中的位置,等到他在军中的地位无可撼动时,贺煊也就没什么利用价值了。

身为主角,想必贺煊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被打倒,日后等他发觉真相,少不了反扑斗争。

根据上个世界,莫尹总结出了两个经验教训。

——自爆卡车是很爽,但有主角光环的干涉,还是谨言慎行,沉住气为妙,做坏事,也可以不留名。

——千万不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给主角创造出额外的力量来支撑世界。

上个世界里,他领到的初始条件太差,对于裴氏兄弟情感的操控也是出于裴清的启示,这个世界里,到目前为止,一切都还很顺利,他没有操控贺煊情感的必要,免得又给贺煊添加出一个所谓“爱情”的外力。

进入军营——稳固地位——榨干贺煊的利用价值——莫生情愫。

脑海中将每一个环节都牢牢刻印下来,莫尹终于骑着战马慢悠悠地来到了军营。

军营守卫持枪挡住,高声道:“来者何人!”

莫尹骑在马上还未答话,远远的,就有人疾跑而来,“莫先生——”

李远满头大汗地匆匆跑来,守卫们见是将军身边的传令兵,立刻收起了严肃脸孔,李远对着马上的莫尹抱拳,爽朗笑道:“莫先生您可算来了,一个时辰前我就在这儿等您了,您一直没到,我便去操练了一会儿。”

“无妨。”

莫尹下马,自然地便将缰绳往李远那一扔,李远稍愣,连忙拿住缰绳,守卫们见莫尹这么一个白面书生,架子如此之大,居然敢叫将军身边的传令兵牵马,都瞪起了眼,却听莫尹道:“贺煊呢?怎么不亲自来迎?”两名守卫差点惊得连下巴都掉了下来,这人居然敢直呼将军的大名!

“将军正忙于公务。”

“什么公务?”

李远面露难色,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莫尹“哦”了一声,两人渐行渐远,守卫们仍是震撼不已,想这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莫非是京中派来的什么抚边大臣?否则怎敢态度如此放肆?将军的大名,他们连私下里都不敢提,这人居然当着将军的传令兵如此肆无忌惮,甚至还敢多嘴过问将军的公务,这到底是哪一级的官员?怎么一点风声都未泄露?

守卫们颇觉匪夷所思,李远带着莫尹进入军营,一路上也是吸引了众多目光。

首先,李远这将军身边的传令兵牵着一匹明显不是将军骑的马,这就够怪异的了,再说他身边的人,看上去斯文俊秀,面若冰雪,这样的人物兴许会出现在商贾之家,或是朝堂之上,总之就是不适合出现在军营里,军营里的男人全都有一个共性,那就是——糙,就算是他们的大将军,老太师之子,也是出身尊贵至极的王孙贵胄,可他看上去就没有半分此人的清贵雅致气息,跟他们一样,糙得很亲切,而这人,怎么看怎么都有几分格格不入……

李远自然也感觉到了那些好奇的目光,他嘴严得很,和那些知道莫尹将会来军营的亲卫队一样都对此事守口如瓶,将军不提,他们怎么好乱传?只是那些目光像看猴一样盯着他和莫尹看,也叫他怪不自在的,就是不知道莫尹感觉如何?

“将军,莫先生来了。”

李远在帐外朗声道。

“请进。”

李远将马交给另一个小兵,撩开军帐,对莫尹道:“先生请。”

贺煊军帐外的正是他的亲卫,亲卫们识得莫尹,是以神色如常。

莫尹也是表情淡然地进入了军帐,帐中十分简朴,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个空空的沙盘,沙盘侧方是一张歪斜的书桌,书桌右侧便是一张狭窄的床铺,大约可供一名成年男子入睡,床尾摆了几个木箱子,最左侧是一个武器架子,上头刀枪剑戟,无有缺漏,而贺煊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莫尹进来,他也只是抬了下眼,“军师到了。”与前两天邀请莫尹入营时的迫切判若两人,态度十分平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