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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反派[快穿](408)

莫尹推了轮椅过去,伸手利落地从香炉里拔出了裴明疏的那两根香折断,断香从他指间滑落,直直地点在裴明疏光可鉴人的皮鞋上,散了许多灰烬。

裴明疏看着莫尹头顶的黑发,片刻之后,俯身捡起了地上的香,直起身后,轻轻道:“小尹,你想出国吗?”

莫尹一直对他视而不见,听到这句才抬起头来直视他。

裴明疏道:“我看了几个不错的学校,如果你有心仪的,也可以跟我说。”

莫尹久久不言,只目光直直地看着裴明疏,裴明疏从那目光中觉察出一股凌冽的倔意,遂又缓了声气,“我只是提个建议,你要是不愿意,也都听你的。”

莫尹转过脸,面颊与脖颈呈现出强烈的拒绝弧度,胸膛微微起伏,抓着轮椅的手指也在暗暗用力。

裴明疏将他整个人都留心在眼里,见他手指过分用力,指尖都红紫了,心中迟疑几分后,仍是伸手轻盖了他的手,低声道:“小尹。”

莫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一言不发地推着轮椅往外走。

裴明疏跟了上去。

轮椅停在楼道口,莫尹双手扶着轮椅两侧,半个人似乎都要从楼梯的边缘探出去,裴明疏想也不想地抓住轮椅后面的扶手将轮椅用力往后推拽了一把,莫尹的手猝不及防地被刮了一下,闷哼了一声,一双手随即被拉了起来。

裴明疏想看他的手有没有受伤,莫尹却是紧握着就是不打开,他用力拽着自己的手,然而手腕被裴明疏扣得纹丝不动,裴明疏掌心不知道什么东西酥软细腻地黏在他的手腕上,莫尹皱着眉头看到手腕上一抹延长的灰,才意识到是那两支被他摔断的香。

就这么一怔,裴明疏手掌顺着向上打开了莫尹的手心,掌心有点红,但没有破皮流血,他又看莫尹,“对不起,弄疼你了。”

莫尹抽回了手,转动了下手腕。

比起掌心的那一点红,他的手腕红得更厉害,隐约都快能看出指印。

裴明疏不觉低头回避。

“我背你下去。”

莫尹道:“不用,我打电话给老陈。”

“我已经让他回去了。”

莫尹看向裴明疏,眼神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愤恨。

裴明疏微微笑了笑,“来吧。”

莫尹道:“我打电话叫他回来。”

“老陈又不姓裴,你也要这么为难他吗?”

莫尹不说话了。

裴明疏温声道:“我背你,很快。”

莫尹还是上了裴明疏的背,裴明疏的肩膀很宽,肌肉结实,人趴上去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安全感,在他背上不会感到紧张,怕摔下去,因你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会稳稳地托住你。

事实上裴明疏也的确走得很稳,莫尹的下半身完全没有力气,裴明疏背的时候,腰腹收紧了尽量弯着腰,让莫尹能省力地完全靠在他背上,不会因为下楼梯的惯性而掉下去或者更往下坠得不舒服。

莫尹在裴明疏的背上一直很安静,等到快到楼下时,他才道:“你还记得上来你背我来这儿是什么时候吗?”

裴明疏的脚步顿住了。

他当然记得。

应该说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想起来了?”

裴明疏继续下楼,没接莫尹的话,莫尹盯着他浆洗得雪白的衬衣后领,将要继续脱口的刻毒话语不知怎么渐熄地咽了回去。

就像他对裴清说话时,其实也留了几分余地。

莫尹心思有些混乱。

对裴氏兄弟,他这是心软了吗?

那这样论下去,他岂不是输给了他们?

莫尹心里一阵阵摇摆晃动,裴明疏的脚步已经下到了最后一级台阶,外面阳光探进来,暖融融地打在额头。

“大少,小尹要下来,怎么也不叫我一声呢?”

司机从车上小跑过来到两人跟前道。

裴明疏道:“麻烦你上楼去把小尹的轮椅带下来。”

“好的。”

司机连忙进入了楼道。

莫尹视线跟着他的背影转向楼道,又扭头看向背着他的裴明疏,抬起手用力薅了下裴明疏的头发。

裴明疏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他出门前头发做了一点定型,此刻被莫尹全弄乱了,额发有点散乱地打在两侧,他略一回头,眼带笑意,“生气了?”

“你骗我。”

裴明疏笑了笑,“难道你以为只有你会骗人吗?”

司机很快从楼上下来,先帮忙开了车门,让裴明疏把人放进车,又将轮椅放在了后备箱里,裴明疏站在车旁,道:“你坐我的车回去吧。”

司机明白两人是要单独说话,点头应是,去上了裴明疏那辆车。

“我不要你送。”

裴明疏一上车,莫尹就道。

裴明疏系了安全带,调整了下座位,道:“裴清有点事,今天我陪你。”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陪。”

手掌扶了下后视镜,两人的视线在后视镜里相撞,如冰锥刺向深海,那压抑的,那尖锐的,似乎一触即发。

莫尹手掌慢慢蜷紧,胸膛起伏着,预备开战,“你——”

裴明疏打断了他,神色极为平静,语气也极为淡然。

“午饭想吃什么?”

第227章 卡萨布兰卡

裴明疏果真陪了莫尹一整个下午,收购工作非常繁杂,裴明疏电话不断,开了十几个线上会议,莫尹在一边旁听,亲眼见证友达这庞然巨物如何被敌手拆吃入腹。

心里也谈不上多痛快。

报复理所应当地能带来几分快慰,然而失去的与毁灭的没有办法对等,一端盛他的人生,一端盛友达的毁灭,在莫尹心中的天平上,盛他人生的那一端毫无疑问地会重重下坠。

“很闷吗?”

裴明疏结束了一个小会,抬头对莫尹道:“要不要我陪你在花园里走走?”

莫尹静静看着他,说:“裴明疏,你难道一点也不恨我吗?”

裴明疏神情一派静水幽潭的模样,与莫尹对视片刻后,睫毛微微垂下,人也向后面的沙发靠了靠。

事情发生了这么长时间,莫尹终于想要跟他们好好谈一谈了。

其实事情走到今天的地步,再谈,也已经没有什么大的价值了,可人就是那样奇怪的动物,随着失去的东西越多,裴明疏就越意识到金钱、名誉、低位等等事物在他的内心所占的比重非常之小,所真正触动他或者说伤害他的是一些更内在,更深刻的东西。

“恨与不恨,要看站在怎样的立场。”

裴明疏道:“站在你的立场上看,无论怎么对付裴家都是不能够解恨的,当初爸爸要接你回家是来作秀的,我明知道他的用意也没有拆穿阻止,认为只要好好照顾你,多补偿你,这也未必不是一个好的解决办法,现在想想,我这也只是在说服自己接受爸爸的安排,同时给自己开脱。”

裴明疏说着莫尹与裴家之间的事,口吻语气却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般,平静抽离,莫尹看着他的侧脸,不由出神地认真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