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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业反派[快穿](129)

贺煊微一颔首。

宫内已握在莫尹手中不假,可宫中这样大,这条密道又是绝密中的绝密,这是贺氏传承的秘密,莫尹应当绝料不到还会有人能从宫外直通宫中。

在此寂静紧张的时刻,贺煊却蓦然想起莫尹在城楼上冷淡的一句。

“贺将军有家世荫庇,当真是好福气。”

下颚微微绷紧,贺煊道:“走。”

众人返回密道退出,又趁着夜色回到将军府中。

卧房内,贺煊解了腰带细细思索,他脑海中有很明确的任务目标——营救大皇子,扶持大皇子登基。

三位皇子之中,大皇子最为贤明,可堪君主之名。

莫尹将大皇子囚禁在禁宫中,所谓“天花”不过就是个借口罢了,只要营救出大皇子,勤王军队就有了旗帜。

宫中有多少守备、宫内的地图、宫中内应……这些都需要一一调查完善。

这是一场变相的军事斗争。

他与莫尹就是两军对垒的主帅。

他们一齐并肩作战了这么多年,没想到最后却要走到如此地步。

为何?这到底是为何?

等贺煊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他已经穿着夜行衣落到了美丽幽静的院落中,院落中有几个死角,他上回潜伏入内时便已摸得清清楚楚,新的太师府内的确守卫森严,但在贺煊眼中还是有些不够看,而今夜不知为何,院落中连原先的守卫都全不见了。

上回砸破的窗户已经换了新的,贺煊背贴在墙上,一时有些不敢过去。

子时已过,正是酣睡好眠的时候,此时,说不定莫尹正搂着美婢温香软玉乐不思蜀呢。

贺煊视线微斜,看向一片漆黑的屋子。

他疯了。

他真是疯了。

他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已走到水火不容的境地,莫尹连他的家人都拿来要挟,他来若不是为了刺杀,连他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贺煊手掌拳握,向后打了下墙壁。

夏夜,风难得清凉,贺煊脚步转动,正要翻墙出去,却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咳嗽声。

自从上次在婢女面前咳血之后,莫尹就将院内的侍卫侍女都撤了出去,除了将表面的软弱作为工具用来迷惑敌人以外,他不喜欢在别人面前示弱。

这具身体真的越来越糟了,大夏天的,他的手脚也是照样冰凉,软被里埋了汤婆子,睡到半夜,汤婆子冷了,莫尹也就醒了,他既不想叫婢女重新来给他灌汤婆子,也无法就这么继续睡下去,干脆坐起身等待天明。

莫尹靠在床头,低低地咳嗽着,呼吸缓慢得感觉又要睡着,只是不是个好睡,是胸口拧痛得想要昏迷。

嘴唇上压来薄瓷的触感,莫尹习惯地张开嘴被倒了一大口水,呛得他直接大声咳嗽了起来,一把将面前的手用力推开,捂着胸口轻斥道:“笨手笨脚的东西,给我滚出去!”他半眯着眼严厉地逼视过去,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双蒙面未曾挡住的疏朗星目。

莫尹咳停了一瞬,随后更剧烈地咳嗽起来。

贺煊本来僵在原地不动,见莫尹咳得难以自持,还是上前学着那日他看到的侍女模样给莫尹喂水。

这次贺煊喂得不多,莫尹自己也有意识,很顺利地喝了几口温水,将胸膛中的刺痛压了下去。

屋内瞬间又变得安静下去,一片漆黑之下,唯有他因为咳嗽而微微有些喘的呼吸声。

“你病了。”

贺煊先开了口,因为蒙面,声音透过布料,听上去有些变了。

“老毛病了。”

莫尹淡淡道。

他没问贺煊是怎么突然闯进来的又为了什么,两人像是约好了见面一般,就那么毫无障碍地开始了他们重逢以来最平和的对话。

“叫御医看过了么?”

“都说了老毛病了,御医能有什么用?”

贺煊默默地将茶碗放回桌上,“你的那些婢女呢?”

莫尹没有作答。

又不知过了多久,贺煊回身过来,伸了手向着莫尹的被子。

莫尹斜睨过去,黑暗中,眸光冷冷淡淡的。

贺煊拉出了露出一角的汤婆子,“这么热的天,你还在用这个?”

莫尹道:“贺藏锋,你深更半夜潜入我府中,就是为了来给我做丫鬟?”

贺煊脸绷了绷,伸手去给莫尹把脉。

莫尹倒是没躲,有精神力支撑,他的脉象是看不出什么的。

贺煊没从脉象上发现不对的地方,但是发觉莫尹的手腕极其的冷,他的手掌是火热的,而莫尹的手在他掌心里简直像一块冰,贺煊还未来得及多思索,他已经自行用自己的手包住了莫尹冰冷的手。

莫尹还是没动,贺煊的手掌像个火炉,暖和又坚韧,比汤婆子舒服。

两人都不动也不说话。

贺煊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边境,头顶天空一片苍茫,入目皆是无边无际的沙子,没有皇帝、没有朝臣、没有权力斗争、没有,什么都没有。

“程武和晨娘去年成亲了。”

莫尹轻闭上眼,“是么。”

“老族长将新族长的位子传给了晨娘,程武算是入赘了。”

莫尹脑海中浮现出那壮实汉子憨实的笑脸,他微一勾唇,道:“很好。”

“程武向我问起你。”

因为莫尹本就已久不回庸城,所以程武并不知道莫尹其实已经回到了京师,只当他是太忙碌了,他找来军营,请李远帮忙通传一声。

“先生他好久没回城里瞧瞧了,我和晨娘成亲那一日,可否请将军放他一天假?”

李远神色古怪,当下未作确切的回应,拱手算是应答,回到帐内,贺煊正在擦拭兵器,听李远如此那般说后,他沉默了片刻,道:“知道了。”

李远一头雾水,也不知道贺煊这是什么意思。

到了程武成亲那日,贺煊亲自去了庸城祝贺,尽管如此,程武没看到莫尹来,面上还是难掩失望之色。

“夷兰边界又闹起来了,军师带兵去处理了。”贺煊难得说谎,面皮子绷得很紧。

还是晨娘安慰程武,做足礼数,“先生心里一定是想着我们的,只是军务更为重要,多谢将军来参加我和程武的婚礼。”

临走时,程武交给贺煊一坛子酒,“我酿的酒,先生爱喝。”

“他给了你一坛酒,”贺煊道,“就放在你原来的军帐中。”

莫尹睁开眼睛,他与贺煊在黑暗中视线短兵相接,片刻后,他道:“京中佳酿众多,那些粗制的酒,你回去喝了还是倒了,都随你。”

贺煊盯着莫尹的眼睛,那双眼清冷而锋利,一点柔软也无。

“你想以此来打动我?贺藏锋,你太天真了,你自小被贺氏保护得太好,除了战场上那点事,你什么都不懂,你以为那么些小事就能令我萌生退意?”

莫尹勾了勾唇,“那你为何不退?你所坚持的就必定得坚持到底,我所坚持的就会被轻易动摇?别忘了,你可从来没赢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