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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我爹是皇帝(169)+番外

沈云归知道消息的时候不算早。

他这样的商人, 消息总是灵通一些,可与真正知道第一手消息的官宦贵族又差了一些。

当消息传到他耳朵里,只听说是民间忽然冒出一个小公主, 宫中马上就要迎来一个嫔妃娘娘。皇家的事情,普通的百姓不能议论太多,沈云归只是随大流感叹了一声,并未多想。

近日有一艘从西洋来的船靠岸,带来不少新鲜物事, 一一需要规整, 而他在京城定居多日, 已经安定下来, 也正在考虑将其他生意转移到京城。诸多杂事烦身, 宫中多出一位娘娘这等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更分不得他多余注意。

他如往常从宅邸去往珍宝斋,马车从温家的铺面前经过,他随意地撩起车帘向内看了一眼。不想,没见到那个温婉的身影,却见铺子门前人流如织,其中还有珍宝斋的熟面孔——那些高门贵族家中常代主人来采买的管事。

沈云归的目光一顿顿,马车在门前停下。

他走进铺子, 从伙计口中问过了温宜青的去向, 听说她今日没来,心中纳闷更甚。出门前, 他随意往排着的长队瞟过,而后视线停在某一人身上,状似惊喜地打了一声招呼。

“宋管事。”

宋管事闻声看过来, 点头应道:“沈掌柜。”

这个管事平日里常替主人在珍宝斋采买新鲜的西洋物事,是个熟客。

沈云归面色如常地走过去, 熟稔地和他搭话:“我从门前经过,就看见这间脂粉铺子里面人山人海,门槛都快要被你们踩烂,难不成,京中还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鲜事?”

宋管事面露几分迟疑,但他往拥挤的人群看了一眼,皱起的眉头又很快松开。

“此事本不该随意泄露,更不该从我嘴巴里说出来,不过,事到如今,看眼前这场面,想来,不用等我说,想必沈掌柜也能猜到一些。”宋管事压低声音,道:“今日我们这些人过来,全是因着一个缘故。”

沈云归:“哦?”

宋管事笑了一下:“沈掌柜难道没听到消息?宫中要有一位新娘娘了。”

沈云归当然知道,但他没放在心上,甚至此话从宋管事口中说出来时,他也没有反应迅疾地将此事和温家联系起来。

只不过,当宋管事意有所指的目光落到脂粉铺,再看看四周无缘无故出现在此处的人们,一个大胆又不敢置信的念头在他的脑中一闪而过。

他握着折扇的手指倏然收紧,折扇险些从指尖滑落。

“难不成……”

宋管事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难道还会有另外一种可能?

那个即将要进宫做嫔妃娘娘的幸运女人,可不就是温家脂粉铺的温娘子?

沈云归改了目的地,到温家门前时,果然见温宅大门紧闭。他与温家人的关系追溯到在云城时,因而他上前敲门也不像普通人被拒之门外,陈奶娘招呼着“沈公子来了”,将他迎了进去。

桌上刚沏的茶水正滚烫,温宜青将茶盏推到他面前,她神色平静,似乎早知他会来。

沈云归无心喝茶。

一见到人,他的话脱口而出:“那个陈……”

帝姓非陈,想来那陈姓也不过是一个假名,现在回想起来,那人连假名都没编全。可恨他与一个连名字都不识的人争了许久,往日那些拈酸吃醋,刻薄针对,在那人眼中应当十分可笑。

“……他是皇帝?”

温宜青轻轻点头。

沈云归惨淡一笑。

他一向能言善道,此刻却喉咙干涩,一句也说不出来。

在来的路上,他便已经将这个消息在口中翻来覆去咀嚼许多遍,所有饱含震惊的复杂情绪也在漫长的道途中趋于平静。

一切想不通的,心不甘的,这会儿全如死灰般消散。

想他沈云归天生英才,于经营之道颇有小成,自负不是天下第一,也当人间佼佼,却在感情之事上屡栽跟头。可谓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却一无所获。

那人是天下至尊至贵之人,富有江山四海,连他也不过是万众黎民中微不起眼的一个。即使有心攀比,他也望尘莫及。

而唯一能令他沾沾自喜、抢占先机的情分,拿出来也毫无优势。

因为高高在上的帝王早已低下头颅,取走了他心爱女子的真心。

百般酸涩,千般愁苦,诸多话语在舌尖盘旋,到最后,他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

“外面的人都在说你要入宫,你已经想好了?”

“并非是我故意泼你冷水,他或许一日两日对你新鲜,十年百年之后呢?”

事到如今,他还是没忍住刻薄某人。暂且将感情放到一边,接下来这番话全是出于他身为世交兄长掏心掏肺的真心话:“他是皇帝,你如何能保证他的真心能持久?若是你嫁入寻常人家,遇到难处我还能帮把手,你要入宫,即使我有泼天的本事,也无法将手伸到皇宫里面去。我知你不会因富贵荣华迷眼,可这步实在是大胆,他那个人,值得你拿全部去赌吗?”

“几年前……几年前,你已经赌输了一回,何必要再一头撞进同一个坑里。”

“还有,温家的产业呢?”沈云归忍不住说:“当初,你指着舆图,与我说要造一艘船,去赚那些西洋人的银子,所以才有了珍宝斋。这些年,我们的船年年出海西航,已经走出了一条稳定的航线,西洋的土地那么大,区区一间珍宝斋怎么装的下?难道这些你不管了?”

温宜青喝着茶,老神在在地听着。

直到沈云归说完了,她才慢悠悠地问:“你说完了?”

“当然没有!”

沈云归端起茶盏一口气饮尽,仍旧忿忿不平,“先前你一个人带着善善,过得也不是不行,我明白,你是谁也没瞧上,不然也不会一直不再嫁,现在……难道他逼你了?!”

温宜青莞尔:“没有。”

“你不必瞒我,也不必替他遮掩。”沈云归越想越坐不住,在屋中来回踱步,越想越是肯定,“他肯定是逼你了,我就知道,现在想想真不对劲,他既是皇帝,过惯了尊贵无双的日子,怎么容得有人违抗他,即便你不想答应,难道他还能同意放手不成?他一定是逼你了!”

温宜青忍俊不禁:“当真没有。”

沈云归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再仔细想想?怎么会没有?你莫要被他的花言巧语骗了,同是男人,我肯定比你更了解清楚他的想法。”

温宜青咳了一声,提醒道:“小心隔墙有耳。”

不提皇帝的宅邸就在隔壁,这个家中也不知被他安插了多少眼线。在两人重归于好后,某人便老老实实全都向她坦白了。

沈云归:“……”

他捏着扇柄在原地僵硬片刻,慢腾腾地坐了回去。

再开口,声音都低了一些:“好吧,那你再和我说说他……从六年前开始说,这总行吧?不为别的,你爹娘都去了,就冲我以前喊你爹一声温叔,我好歹算你半个兄长,总要放心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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