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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颜(6)+番外

那十年,她到底经历了多少不堪?

为了报仇,她做了什么?

他没有追根问底,故作轻松地笑道:“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以后可别哭着喊着要离开爹。”

赵夕颜抿唇,轻声道:“不说这些。眼下有更要紧的是,我先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诉爹。”

赵元明收敛笑意,点了点头。

“十几日后,皇上驾崩的噩耗就会传遍州郡。各地乱军纷纷揭盖而起,周隋手下有五千盗匪,他在平原郡里作乱,杀了平原郡守。”

“周隋野心勃勃,割据了平原郡后,又起兵攻淄川郡,招兵买马,自立为王。兵力到了两万后,周隋便瞄上了北海郡。”

大晋共有十三州,一百零三郡,一千余县。承平两百多年的大晋朝,重文轻武,京城共有十万兵力。各州的驻军多在万人左右,至于各郡县,有两三千守城兵都算不错了。

周隋靠着五千盗匪起家,在攻打北海郡的时候,兵力已经到了两万。就是没有守城官偷开城门,周隋要打下北海郡也不是难事。

听到这儿,赵元明的脸色十分难看。

赵夕颜目中闪过冷芒,声音沉了下来:“……要救北海郡,得多管齐下。首先要给平原郡守示警。平原郡守提前有了防备,就不会那么轻易死在周隋手中。”

“淄川郡那边,也要示警。”

“北海郡里共有四个城门,私开城门的是东门城门官王通。要尽早解决这个人!”

“还有,要送信去朝廷,让朝廷尽早出兵平乱。趁着周隋兵力未盛,一举铲除了他和这一伙乱军!”

赵元明:“……”

赵元明神色复杂地看着赵夕颜,半晌才道:“你刚才说的一桩桩一件件,都不是易事。”

他是名满天下的青州大儒,交友广阔。平原郡守和淄川郡守他都见过,不过,一个教导学生的儒生说的话,只怕没多少信服力。

城门官王通是正五品的武将,麾下有五百守城兵。要怎么解决王通?

朝廷官员他是认识几个,只是,怎么让朝廷出兵?

“确实不易,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赵夕颜眸光一闪,压低声音说了一番话。

赵元明倒抽一口凉气:“这要是出了纰漏,就是抄家灭族之祸。”

赵夕颜淡淡道:“不这么做,赵家还有一百天就灭族了。”

赵元明:“……”

女儿确实变了。

淡漠的语气下,是如磐石般的坚毅和胆大包天的果决!还有绝不属于这个年龄少女的狠辣!

赵元明深深地慢慢地呼出一口气:“这件事我先考虑几日。哪怕要动手,也得由我来,你别沾手。”

赵夕颜明亮的眸光和赵元明对视:“我能模拟周隋的笔迹。唯有我见过他的私章,能分毫不差得做一个假的出来。这件事,非我不可!”

“爹,我不是弱不禁风不经世事的普通少女。我见过乱军杀人,见过血腥战场,经历过吃人乱世,见证过动荡新朝。我虽未亲自杀人,因我而死的人却不在少数。这双手,早已沾了血。”

“老天让我重活一回,不是让我躲在闺阁里无忧无虑。我有血海深仇,有非杀不可的仇敌。”

“我将这一切告诉爹,是因为我不愿欺瞒最信任的亲人。我知道,爹一定会信任理解支持我。”

赵元明沉默了。

过了许久,赵元明长叹一声:“你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吧!爹支持你!”

赵夕颜眉头舒展,像幼时那样,亲昵地挽住亲爹的胳膊:“爹,你对我真好。”

赵元明无奈一笑,伸手轻抚赵夕颜的发丝:“做事少不了人手。松石精明能干,你有什么事,只管吩咐他去办。家里的银子,只管支用。”

“还有,我现在就去见你大伯父,说服他和族人多存些粮食。”

盛世金银,乱世存粮。

这道理总是没错的。

赵夕颜略一点头:“我和爹一起去。”

……

赵家是北海郡望族,自前朝传承至今,三百多年的繁衍,嫡支旁支远房族人众多,如今共有三千多族人。

赵家以诗书传家,不管男女,皆自幼开蒙读书。赵家儿郎考中举人的有二十多个,考中进士的,有三个。如今在外宦游做官的,足有三十多人。赵氏族学是青州最有名的族学,每年都有许多少年才俊前来拜师读书。

赵家聚族而居,提起赵家坊,北海郡无人不知。

赵元明这一支,是正宗的赵家嫡支。赵元明共有兄弟三个,还有两个出嫁多年的姐妹。

老族长在八年前病逝,赵元明的兄长赵元修,也就是赵夕颜的大伯父,做了新一任族长。

赵元修年轻时中过举人,一直未曾出仕。他为人精干,行事公正,颇受族人拥护敬重。

赵元修子嗣兴旺,有五子三女,皆已成家。二伯父赵元允也有三子两女。唯有赵元明,膝下无子,只有一个女儿。

上面有五个堂姐,赵夕颜排行第六。

赵元修已年过五旬,蓄了一把长须美髯,见赵元明父女一同前来,欣然笑道:“月牙儿可有些日子没来了。你祖母整日念叨你。”

第7章 第七章 祖母

赵夕颜心中哂然。

偏心眼的祖母,最爱的是长房二房的宝贝孙子,哪会念叨她这个害的三房绝了子嗣香火的孙女。

赵元修这么说,一来是哄她,二则是想找个由头支开她,方便兄弟两个说话。

赵元明咳嗽一声,冲赵夕颜使了个眼色。

赵元修为人刻板,素来不喜女子“掺和”族中或家里的大事。赵家本就有存粮的习惯,赵元明说服赵元修不是难事。

一盏茶后,赵夕颜进了内宅,见到了祖母张氏。

张氏年近七十,在此时已是高寿。张氏信佛,常年茹素,满头白发,额头眼角堆积着皱纹。是北海郡里出了名的和善长辈。

不过,这是对着外人的时候。在儿孙们面前,张氏就不那么装模作样了。

譬如此时,张氏就板着脸孔说道:“你不在闺阁里好好待着,跑来做什么?还有三个多月就及笄了,是大姑娘了。应该懂得贞静贤淑的道理……”

语气中难免流露出一些挑剔。

换在以前,赵夕颜会觉得委屈不忿。

如今再看赵氏略显刻薄的嘴脸,赵夕颜半点不恼,甚至有些怀念。

亲人都好好活着,真好。

张氏这一絮叨,就是两炷香功夫。

赵夕颜故意叹了口气:“大伯父说,我这些日子没来,祖母一直念叨我。我立刻就来给祖母请安了。现在才知道,原来大伯父都是哄我的。祖母根本就不想见我。”

“这怪不得祖母。谁让我是个姑娘,祖母喜欢堂兄,不喜欢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张氏:“……”

张氏是个体面人,生平最要脸面。她自己偏心孙子可以,被孙女直接说穿,就有些尴尬了。

张氏干瞪着眼,老脸讪讪。

赵夕颜十分体贴地说了下去:“这些年,爹为了我不肯续弦。我心里也不是滋味。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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