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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欢颜(346)+番外

偶尔有胆大的百姓,悄悄开门缝看一眼,迅速又关上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漆黑,繁星满天。

徐靖终于跑到了宫门外。胯下骏马累得倒地不起,眼耳口鼻处慢慢渗出鲜血。徐靖无暇心疼累死的骏马,大步到了宫门处,亲自喊开宫门。

三万禁卫在这一场动乱中,几乎死了个精光,活着的也都人人带伤。如今守着宫门的,是铁卫营的精兵。

有慕容尧父子叛乱的先例在前,宫门不能轻易开启。守宫门的武将,反覆确认宫门外的是北海王世子本人,又令人去金銮殿传信。

小半个时辰后,宫门才开了。

站在宫门里的,是一张极为熟悉的脸孔,定国公世子冯远。

定国公世子按捺不住激越的心情,快步上前,拱手相迎:“臣恭迎世子归来。也请世子见谅,宫中动乱刚过,人心惶惶。臣唯恐再有逆贼闯进宫中,严令不得擅开宫门。令世子在此等候了许久……”

徐靖伸手扶起定国公世子,低声道:“你这么做很对。”

定国公世子心里一暖,抬头看一眼满身缟素的徐靖:“世子请先随臣去灵堂。”

徐靖默默点头。

宫中到处都挂着白色的灯笼,发出白惨惨的光芒。鼻间是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尸首应该都被抬走了,宫墙上和地上的血迹一时无法处置干净,随意一瞥,便是一摊刺目的猩红色,还有诸多被刀枪刺过砍过的痕迹。

由此,也能稍稍窥出当日一战的惨烈。

三更半夜,归灵的臣子们大多蜷缩着睡着了。清醒着守在棺木旁的,寥寥无几。

一个纤瘦的身影,跪在两具宽大的棺木前。

徐靖鼻间满是酸楚,眼眶发热。

他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口,就这么快步上前,在她身侧跪了下来。

纤瘦身影一颤,难以置信地转头,和徐靖四目对视。

第394章 第三百九十四章 归来(二)

四目对视的这一刻,两人的眼中都是泪水。

月牙儿妹妹,我回来了。

春生哥哥,你终于回来了。

这是在灵堂里,皇上太子的尸首就在眼前。久别重逢的小夫妻,无暇也不便说话,就这么默默对视。

隐忍了多日的泪水,在这一刻,涌出了赵夕颜的眼眶。

徐靖也红着眼哭了。

徐靖伸手,用力握了握赵夕颜的手。然后放开,端正着磕了三个头,又磕了三个,沙哑着声音哭道:“堂兄,我回来了。”

“皇上,侄儿回来了。”

灵堂里清醒的几个臣子,个个激动得满面泪痕。蜷缩着身体睡着了的人,也在阵阵哭声中醒来。头脑迷迷糊糊地想着,都哭几天了,再多的悲恸也快挤不出眼泪了。

这怎么三更半夜又哭上了?

等等?

跪在棺木前的身影怎么这般熟悉?

是北海王世子徐靖回来了!

是太子殿下指定的储君回来了!

大晋没了太子皇帝,还有北海王世子!

众臣心情激动,不管是真心还是硬挤,个个泪眼哗哗地,灵堂里的哭声比白日还要悲戚响亮。

昏睡中的苏皇后,被哭声惊醒了。

苏皇后茫然地睁开眼,摸索到蕈紫的手,吃力地挤出三个字:“怎么了?”

蕈紫迅疾起身出去,过了片刻,又哭又笑:“北海王世子回来了!娘娘,世子回来了!”

原来是徐靖赶回来了。

苏皇后眼眶一热,泪水簌簌落下。一直沉重紧绷的心情,终于缓缓松懈。

徐靖回来,宫中便真正有了主事之人。她虽是皇后,到底是女子,不通政务,也无力掌控骄兵悍将。这几日,她一直心惊胆战,唯恐铁卫营再起叛乱。现在,这颗心终于能放入胸腔了。

苏皇后哭了一会儿,用袖子抹了眼泪,起身下榻,去了灵堂。

一踏进灵堂,苏皇后就被震耳欲聋的哭声惊到了。这几日,臣子们跪灵哭灵,可从来没这般卖力过。

可见人心都是势利现实的。徐靖一回来,臣子们就有了新的君主。这是要在徐靖面前竭力表现。

苏皇后心里难免有些酸涩苦楚,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

徐靖听到身后的异样动静,转头一看。立刻起身,赵夕颜跪得太久了,在徐靖的搀扶下一并起身过来。

小夫妻两个一同到苏皇后面前,一同跪下行礼。

“娘娘节哀,保重凤体。”徐靖眼含热泪,低声道:“堂兄不在了,侄儿一定代堂兄好好孝敬娘娘。”

短短两句话,令苏皇后泪如雨下。

这一刻,仿佛短命早夭的儿子也跪在徐靖身边,对她轻声说话。

母后,我不在了,春生会代我做一个好儿子,孝敬母后,奉养母后天年。

太子不遗余力对徐靖好,也是因为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吧!他期盼着自己的宽厚友爱,能让徐靖铭记于心,在他离世后,徐靖会一直记着这份兄弟情谊,会代他孝敬母亲。看书菈

她不能让儿子失望。从这一刻起,她要将徐靖视如己出,为他扫平登基路上的所有障碍。

苏皇后颤抖着伸手,扶起徐靖和赵夕颜,一手拉着徐靖的手,另一只手攥着赵夕颜的手。

“皇上太子的丧事,就交给你了。”苏皇后用尽气力挤出这一句,声音沙哑低沉。在众臣的哭声中,显得那般微弱。

徐靖红着眼,用力点头:“娘娘放心,一切都有我。”

只这几个字,便令人无限心安踏实。

苏皇

后点点头,拉着两人的手到棺木前,一同跪下守灵。

这一回,苏皇后没有痛哭流涕,没有弯下腰背,跪得笔直。

天亮的时候,睡了一夜的西河王世子,精神还算饱满地进了灵堂。准备大哭一场向众臣显露一番孝心时,徐靖的身影便撞入了眼帘。

西河王世子一惊,心里一算时日,更是震惊。

从太子离世之日算起,到今日也不过十天。徐靖这是从接到消息,就插翅飞回京城的吗?

这是奔丧,还是急着回来登基?

西河王世子看着众臣如众星捧月般簇拥在徐靖身后的模样,心里嫉恨的火苗蹭蹭地往外蹿。面上却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大步上前,在徐靖身边跪下:“你可算回来了。”

徐靖转头看一眼西河王世子:“是,我回来了。操办丧事有我,堂兄可以歇一歇了。”

西河王世子:“……”

西河王世子心里积压的不满和愤慨,倏忽蹿上心头,忽然就按捺不住了。

他怒目相视,硬邦邦地说道:“徐靖,论年龄,我比你年长八岁。论血缘,我也是玄祖血脉。长幼有序,为皇上和太子殿下操办丧事,我自认比你更有资格。”

话音刚落,苏皇后便蹙眉看过来,挤出两个字:“住嘴!”

跪在后方的周尚书抬头:“这里是灵堂,皇上和太子殿下尸骨未寒,西河王世子大声喧哗,这可是大不敬。”

定国公世子也抬起头,拧着眉头,淡淡道:“昨夜皇后娘娘说了,丧事交给北海王世子。臣亲耳听闻。灵堂里也有许多人听到了。西河王世子有何不满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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