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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季(129)

应晨书一瞬起了身。转身才转了一半,忽然有个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那道细软的女声低哑娇柔,每一句话都像滚过他心尖。

“因为上次那件事对你影响很大,所以你需要立刻订婚,是嘛……应先生。”

应晨书身子发僵,好像在隆冬夜里淋了一晚上的雪。

他回过身,把她抱起来,自己坐下后将她放怀里拢着,深深拢着,低下头,薄唇贴着她的侧脸,耳廓,碰了又碰,灼热气息随着呼吸钻入她的耳朵中。

渐渐地,还有男人低哑的嗓音:“对不起,熹熹,对不起,辜负你了……”

这句话沙哑得他好像几天几夜没有休息,她想开口,他却继续说了。

“又没有告诉你,我知道你不愿意做这样一个人,对不起,熹熹,对不起。”

君熹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她眨眨眼,忍住哭腔,“这些无所谓,我其实无所谓……这不是我赚来的日子吗,只是,赵高启说你是为了保我……”

她抬头,看他:“你家人不同意,觉得我耽误你太多,让你失去理智做错了事是不是?那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我们分了,就一了百了了。”

“我想要的,是一了百了吗?”

君熹愣愣地看着他。

应晨书目光和她缱绻交缠,薄唇轻捻,嗓音嘶哑:“从来都不是。”

君熹蹙眉:“应……”

“何况你当时在住院,骨折了,”他徐徐浅笑,都是平静的笑容,“熹熹,你要我怎么放下你。”

君熹眨了眨裹着泪的眼,“那我已经出院很久了,能下地很久了。”

“你还没毕业。”

君熹眼眶中陡然有笑意穿过泪珠闪烁,她苦笑:“你的要求,你拿订婚和家里换来的要求,是等我毕业吗?毕业你就结婚。”

应晨书沉默了下去。

君熹知道,猜对了。

她真的不知道他谈条件的时候是怎么样的难受挣扎,要在她为他骨折住院的时候,和家里谈条件,要等她出院再回去订婚,要等她毕业才分开。

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研二结束了,应先生……最近一直想和你商量的。”

应晨书搂着她的手紧了紧,君熹清晰地感觉到了。

她说:“我研三要工作了,我不在北市了。”

“去哪儿?”

“你不用关心我去哪儿了。”

应晨书捧起她的脸,深拧的眉头下,眼眶中都是不可思议,“你什么意思?我不用关心,那我要关心什么?”

“关心你的婚事,你的……”那两个字君熹没说出来,她低着脑袋,静静看着桌上的粉色玫瑰,“总之,也不好藕断丝连吧。”

“所以,我连你去哪儿了,在哪儿生活,都不能知道了。”

“你没必要知道。”

“我有必要,婚事只是婚事,仅此而已,我说了熹熹,没人会在意我婚后做什么。”

“你的未婚妻在意。”

应晨书蹙眉,“你说什么?”

“看她说话的语气,她很在意你。”

应晨书深呼吸,“你看我手机了?有新消息?”

“抱歉。”

应晨书眉头皱了又皱:“你可以看,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是我们的协议已经签了,这只是一段利益婚姻,诚然我曾经承诺过对方,婚后不会对不起那张结婚证,但是去年订婚前签的协议,我与对方重新商量过了,签的是婚后互不干涉对方私生活。”

君熹没有反应,没有说话。

应晨书轻笑:“我不是好人,熹熹,我也以为我是,但是事实上,我不是。所以,熹熹,你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你想怎么生活。”

“你希望我怎么生活呢……是希望我忘了你,拿着你的钱去潇洒地当我的女老板,做自由自在潇洒不已的人,满世界环游……玩够了找个喜欢我的男朋友,结婚;还是……你希望我就在北市附近,时不时的你去和我见个面?我们像现在一样,依然上床,吃饭,手牵着手,一辈子没人管,光明正大地,偷偷在一起。”

应晨书怔怔看着她,没有眨眼。

君熹抬起头,轻笑:“你希望什么?我照做。”

他眼神终于明显地闪烁了一下。

君熹:“你希望我是第一,也希望我是第二,我知道的,应先生。”

应晨书闭上了眼睛。

君熹把手轻轻攀上他的脖颈,脸埋在他肩头,“但是我希望你好好生活,我真的希望我的应先生,还是过的是正常生活,而我也去好好生活,好不好?”

应晨书深深呼吸了口气,半晌,问她:“你什么时候工作?”

“我……”

“再待半年,过了年。”

君熹张了张口,却哽着没有办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半年……半年就半年吧。

君熹答应了。

应晨书:“想去哪儿,都要告诉我,住哪儿,也要,你结婚前我都要知道,以后……就不了。”

君熹蹭了蹭他的肩头,垂下的双眸在他怀中眨了又眨,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扑通扑通地,和他的衬衣纽扣交融在了一起。

其实君熹从没想过能和他在一起四年,满打满算,半年后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就已经四年刚刚好了,这都是她偷来的时光,眼下也该倒计时,为这段岁月掐秒过日子了。

那个女人有没有来北市,后来君熹不知道,来了应晨书有没有去招待她,她也不知道,只知对方没有来谢安街的合院中,她那段时间学校没什么事,基本每天都在家里,没见人来过。

其实应晨书上班的时间都是固定的,下班的时间有应酬她也都会知道,可能也不会私下去和对方见面,然后跟她说是应酬……

今年的九月八号是中秋节,正常来说这个节日应晨书得回去,君熹也会跟着他到览市,然后待在明顺公馆玩,等着他从家里回来陪她过属于自己的节日。

但是今年九月八号恰是南师大的112周年校庆,学校办了中秋校庆双晚会。君熹和应晨书说她不回览市了,她在学校有工作。

其实今年和往年肯定是不一样的,一来他订婚了,和他回去,君熹总觉得怪怪的;二来也不想被他的联姻对象发现,不想让他家里人发现,她跟他去览市了,这未免有些太明目张胆了,她不想给他惹什么麻烦。

但是她没想到,她没去,应晨书就提前回来了。

他在七号去了览市,但是她在八号的晚上在学校里看到了他。

几个男人和曾山走在一起,都西装革履,站校园大道上,灰色暮云伴着碎金般的灯火,穿过秋黄落叶一点点散落在那剪裁得体的西服上,简直是一道最迷人的风景线。

君熹今晚充当一个主持人的角色,穿了身雪白无暇的真丝礼服,遇见他的那个时间点她正从宿舍要去体育馆,她坐在车上,开车的是学校的师兄,车上还有其他人,都在叽叽喳喳热情聊着一会儿晚会的细节安排,只有君熹远远地看着大道灯火下的几个熟悉身影而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