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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385)

“过后未久大爷收到消息也与大奶奶前往了,而在那之前,黄夫人那里已经断了联系。再之后,韩陌带人入了苏家,把苏家四面围得严严实实,就再也没有消息了!”

张昀神情冷凝如水:“这么说来出事了。黄氏必然已经暴露!”

他眸中精光立现:“召几个暗卫去探!”

“是!”

张泉抹了把脸即转身。

张昀面向屋里,手扶着椅背,神色逐渐趋近屋外天色。

黄氏铩羽,这是完全意料之外的!

苏家内宅那点事情,黄氏从来没有失过手,不管是在苏缵面前,还是苏绶面前,抑或是谢氏和胡氏,她都拿捏得稳稳当当!这节骨眼上,完全算不得有什么难度的小事罢了,她怎么失手了呢?!

苏绶再神,他有这么神?

他向来克己复礼,从不逾矩,二房的事情从不插手,更不用说是这种妇人间的阴司,事情不可能会毁在他的手上。

是苏缵?

苏缵虽也算有些能力,可他要是有这样的本事,怎可能会被黄氏蒙骗这么多年还不曾知?

那是——苏婼?!

他眼前猛然跳出了那个纤秀少女的影子!

会是她么?

放在从前,他自然是压根不可能作此想。可是现在,他已然笃定她就是鬼手,一个如此年轻的少女她竟然会是技艺高出苏家所有人的鬼手,那她的本事,还该被无视么?

张昀心下忽来一阵被捅破了底的虚空感。

苏家在他眼皮底下还预谋了这么一张底牌,这已成为他心下不安的最主要根源。如今这张底牌把他安插在苏家的底牌也给拔除了,更是让那阵不安如潮水般涌上来。

苏家确实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苏绶也确实有很深的城府让他看不透!

他抬眼看着窗外茫茫夜空,忽然拿取了半蓬,跨出门去。

“唤所有人都起来,让他们前堂等候!再备个车,自东角门出去,围着东城绕行三圈!……”

马车绕第一圈的时候,张家所有老小都在前堂聚集齐了。

马车绕到第二圈的时候,张昀已经到了杨燮的后院。

杨燮还未入睡,披衣在窗下写信。抬头望到窗外头顶雨粉的他,片刻才搁笔出声:“你怎么来了?”

张昀径直进了屋中,斗蓬未及去除,语声已至:“苏家失守。栩儿夫妻以参与黄氏连环谋杀案被奉旨前往的韩陌带人拿住了,现已押送大理寺。而韩陌已出京城,看方向像是沧州!”

杨燮一改沉静神色,屏息立起:“何时之事?”

“韩陌是一刻钟前出的城门!”

张昀缓慢解下斗蓬,在椅上坐下,双目凌厉如鹰隼:“黄氏是事败在胡氏屋里的机括上,而这机括,是苏婼亲手设制的。老夫没有猜错,她就是鬼手。”

……

苏婼与苏绶窦尹到达大理寺,窦尹手持圣旨,一路畅行无阻。

不到片刻,黄氏与张栩夫妇都已押送入狱,暂由东宫侍卫亲自把守。

张栩夫妇自然不甘受缚,一路上都在叫嚣,且态度强硬,堂而皇之到如同唆使黄氏潜伏苏家十余年,合谋杀人的不是他们,事发之后不要脸地仗着阁老府身份,闯去苏家要带走人家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室太太的也不是他们。

衙门里许多跟张家沾亲带故的官吏听闻风声,均前来探听究竟。待听说了这等与张家素日口碑全然不相干的丑闻,又皆各怀心思地退散了开去。

自然有许多人会去往张家报讯。

张家以往在外经营的形象太过成功,以至于不管是否张家的门生,一时都没有人相信苏绶他们说的是真的。尤其是朝中前不久才有人举证为三年前被误判的薛容翻案,士子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容忍不了同样贤名在外的重臣张家再次被针对。

只是他们碍于窦尹手上的圣旨,才未曾有人敢于上前阻拦。

而素日张昀父子在朝中集结的那些党羽,则已纷纷走家串户,商量起了讨伐苏家如此忘恩负义欺师之举的议程。

苏绶和窦尹在前堂应对,苏婼到了狱中。

黄氏与张栩夫妻中间隔着好几间囚笼,比起那俩,黄氏要安静得多。

杨佑让人开了锁,苏婼提裙进内,迎着黄氏怨毒的目光停下脚步。

“杨燮所习的苏家的制锁技艺,是不是通过你窃取到的?”

黄氏冷哼:“我见都没见过他,如何替他窃取?”

“张家若要得到它,根本不必让你见过。”

“我没有!”黄氏怒愤,“你是不知道你爹把你们家的祖业看得有多紧吗?连你母亲都不曾有半分机会接触,我怎可能得到?”

苏婼越过她看了眼那头正凝神相望的张栩夫妇,再道:“那杨燮是自哪里学会的?”

黄氏冷笑:“你怎么不去问问你的好舅舅呢?”

苏婼眯起双眼。

黄氏道:“我不相信,到如今你还会不知道谢家让你母亲嫁过来的目的是什么?”

第442章 都是凶手

谢氏与苏绶的婚事,苏婼早已从苏绶和鲍嬷嬷的口中听到过了。

在苏绶看来那本是一桩备受两家父母看好的亲上加亲的姻缘,结果却因为谢家的私欲而演变成了一双怨偶。在谢家看来,却是谢氏痴愚,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做出了不应该的选择,最终误了自己一生。

连鲍嬷嬷都承认谢家确实图谋着苏家的祖业,如今又得到黄氏左证,谢家的行径,几乎可以定性了。

只不过,各方都证实谢氏从未想过背叛夫家,也没有机会获取,那么谢家又如何可能窃取到呢?简单来说,如果谢家得手了,那为何还要留着鲍嬷嬷等人在苏家?

她看着黄氏:“你对谢家的目的也很清楚,看来几次向谢家下手的,也应该是张家了。”

“这我可不知道!我不认识谢家的人,张家也没向我透露过。”

黄氏说到这里,忽然面露凄惶,沉沉地望着地下,不知在想什么。

苏婼就着微弱的灯光,看着黄氏这张脸。

事到如今,她固然从始至终脑子都保持着清醒,但随着真相大白,还是有如大梦一场。

从苏婼有印象以来,黄氏就围绕在她和母亲的身边,她是谢氏的知心人,也是她眼里和善可亲的婶母,更是前世在她逃亡回京,又被亲生父亲赶出家门时,偷偷放她进府取走母亲遗物的雪中送炭的“恩人”——

疑心,自然是早就生起了的,从苏缵说出他与黄氏未圆房的真相起,又或者是从亲眼看到苏祯与她的各种暧昧不明起。

但疑心离确认真相还有那么长远的距离,在探寻真相的过程里,她无暇去体味这颠覆的滋味,只有在笃定一切之后的如今,那不可思议的,匪夷所思的,所有的冲击人心的感受才一股脑涌上心头。

那么多年的和善形象,原来只是做戏。

而前世黄氏把她偷偷迎进苏家,也不过是为了让她拿到谢氏的遗物后消失得更彻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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