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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357)

本朝皇室这些旧事,他听过不少。太祖皇帝的元后在他登基前就已薨逝,留下的三个子女,武阳长公主为最长,太宗皇帝为长子,晋王为次子。后来虽还有妃嫔所生之庶出皇子,但基本上这三位的地位在太祖心中和朝臣心中都是众皇子女中无可比拟的。

也因此,后来这么多年,能被世人朝臣关注的,也只有这三位。

他们血浓于水,相互扶持,在太祖过世后携手稳定了朝堂,开创了一代盛世。只是由于建国时姐弟三人都过于操劳,这温馨时光并未维持多久,先是大长公主薨世,后是太宗驾崩。

晋王辅佐文皇帝登基主政不过五六年,也离开了。

被后人称颂不止的大梁最稳定和谐且繁荣兴盛的“永庆盛世”,拢共不过三四十年。

没有了这几位坐镇,文帝朝中经历了几番波折,但其在位三十多年间,还是有不少建树,只是到了梁惠帝——也就是当今皇帝的父亲——先帝手上时,终于未能免除皇子夺嫡之乱。

惠帝下位前后十年,是大梁国运的低谷期,发生了一系列足以覆盖以往辉煌国史的事件,也正是这段时期造成的动荡,占据了世人太多的注意力,这些几十年前的史料,已经鲜少人再提起。

夺嫡之争时,晋王府成为废太子和皇帝争夺的重要目标,后来晋王在目睹了废太子为了固权而对臣子的丧心病狂的举动后,选择了支持当今皇帝。皇帝登基后请晋王出山辅政,晋王婉谢,仍旧退居山西,除了年节按时上表,余则与朝廷已无牵连。

而敕建于京城的武阳公主府,却因为二代老公主于二十多年前薨逝,大部分已然被划成了皇子所,为未成年的皇子起居之处。余下还有一部分,却只有公主府设于西路的公主祠了,这里设下了历代公主及附马的灵位,供公主府开府出去或嫁为人妻的后人所祭拜。

“皇上,”韩陌望着面前这张神情深凝的脸,“这么说来,张阁老府上画像中佩剑的女子,应该是某一代的公主殿下?随着老殿下薨逝,这把剑是否也随葬于地宫?”

朝廷对武阳公主一脉极其尊重,太祖陵侧,特划有一片土地给武阳公主府建造陵寝,历代公主及附马都有资格葬于陵中,规制如同封王的皇子。

皇帝目光仍望着前方,往前一步,声音轻如翩羽,连衣袂都未有多少窸窣声。

“能佩青虹剑的,自然只能是武阳公主府的人。但是,这把青虹剑,并未葬于地宫之中。”

这个答案是出乎韩陌意料的,他满心认为皇帝会给予肯定的回答,故而他早在心中想好了下一步就可以顺势提及对张昀祖上来历的疑问,如此,他到了嘴边的话也就咽在了喉咙里!

“……敢问皇上,这剑去哪儿了?”

皇帝却凝眉望着他,眼底蕴含着不悦:“你此番进宫,是苏家那丫头指使你来的?这些事情,也是她让你打探的?”

韩陌愣了下,立刻道:“不是!是臣自己来的,苏姑娘也没有让臣打探,她甚至,甚至还曾希望臣不要向皇上提及——”

“为何不要提及?”皇帝声音更沉了下去,“她是希望你欺君?”

“皇上明鉴!苏姑娘绝无这个意思!”

“那她到底是什么意思?”面无表情的皇帝,似是处于发怒的前兆,“她一面不让你来问朕,因为她害怕连累到苏家,一面却又放任你来问朕,因为这些事情只有问朕,你们才会知道真相。于是,你们就想了个主意,诳骗朕心软,骗取朕对你们的容忍?”

威严的天子并未真的发怒,他依然站得笔直,吐出来的话语依然平稳。

可是这样的皇帝依然是韩陌所未曾见过的皇帝,他清晰地觉察到皇帝眼底涌动的波潮,它被极力克制着,也就更加显得皇帝在这个话题的不寻常。

第410章 你真是作死

“出去!”

皇帝严声喝斥着这个一直以来最关爱的内侄。

“皇上!”

事态发展未及所料,韩陌惊慌于自己竟然把事情搞砸了,深悔不但没有庇护到苏家,帮到苏婼,反而引起了皇帝的怒火,他执着地跪在地下央求,但随之进来的侍卫却将他左右押着,礼貌地“请”了他出去。

“皇上!您听臣把话说完啊皇上!……”

出了宫门外韩陌即挣脱了本来就赏面于他,没怎么用力的侍卫,跪在东华门下高呼。

这动静引来了不少人探看,宫城门下的禁卫统领走了过来,但他也没办法扯他走。

谁人见过这样的景况?

一传十,十传百,镇国公世子被皇帝轰出来的消息当下就传遍了街头。

苏婼刚到府门口就听闻此事,在游春儿喘息不止的断续回话里愣站半刻,她当下不由分说就又跨上了马车!

不用多说,她也能猜到什么事了!

韩陌如此,必定跟他进宫向皇帝禀报张家画像之事有关!

但她却不知道明明是去递消息的,为何皇帝要这般对他?

她揪紧了一颗心,一路催促着车夫到了宫城下,果然只见韩陌在那拍门呼喊。

羽林军们是不敢太用强,只敢劝说和防备他做出更出格的举动,但周围却早围住了一群人,对着他指指点点。

“韩陌!”

“这是闹什么?”

苏婼刚飞奔至跟前,这时宫门就开了,门内传来陌生的男音。

“阿婼……太子殿下!”

韩陌刚唤完她,立刻就转向了大步跨出宫门来的威严的青年。

苏婼听闻,立刻也提裙跪下:“臣女苏婼,参见殿下!”

太子深皱双眉,看看韩陌又看看她,看看她又看看跪地的韩陌:“你这泼妇般在宫门前吵闹,成何体统!”

“殿下帮我!”

韩陌跪坐抬头,一双手立刻拽住了太子衣袖,一张脸还帖了上去:“皇上赶我出来了,我冤枉!”

太子甩他不脱,气得道:“你这没皮没脸的,仔细孤也罚你一道!”

但他说着,却瞪眼扫视着周围的羽林军和太监,直到把他们都瞪开了,才恨声道:“到底什么事?不讲清楚仔细你的皮!”

韩陌眼瞧着好说话了,当下把脸和手撒开,长叹一口气,然后盯着他瞳孔:“我实话说了,殿下可别像皇上那般待我。”

“不说孤走了。”太子转身。

韩陌又把他拉住,口要麻溜地把来龙去脉说了。

说的中途,他就发现太子神色变了,待到说完,这张酷似皇帝般硬朗的脸庞,就有些失控地恍惚起来。旁边苏婼听完虽然也很震惊,却远不如太子这样的表情。

“殿下?”

韩陌试探地唤了一声。

太子定睛,神情也逐渐冷凝。“你真是作死。”

“殿下!”

韩陌拉长音。

太子站起来,望着宫门,长叹一口气后又抬脚就走。

但一脚跨入宫门内时,他却又回了头,眼底涌动着不明意味。凝视韩陌半晌,他又撂下一句来:“跟我回宫吧。再在这儿瞎嚎嚎,仔细父皇把你踢出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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