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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32)

“让我进去!”

门外传来苏祈的吼叫。

苏婼看了眼,说道:“带她下去吃点东西。”

木槿赶紧把一步三回头的阿吉带走了。苏婼刚拿起碗筷,苏祈就冲了进来:“你到底要把她怎么样?”

“你把她怎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苏婼端起粥碗,“注意你说话的口气。”

苏祈下意识地收敛了点,但是还是不能忍地走到她面前:“你不要动她!”

“我动她还得通知你?”

“你知不知道她为了救我差点送了命!”

苏祈原本清悦的嗓音,在极力克制下而显得有些嘶哑。

苏婼轻哂:“就为了她给你偷了点柴胡?”

“那你知道她在取柴胡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吗?她走错路,被后院的旺财发现了,从她小腿上硬生生撕下了一块肉!那个伤她养了两个月才好!她比我还小,就是因为与我认识,就不惜冒这么大风险去替我偷药,眼下她却被我的亲姐姐给扣押了,你说这关不关我的事?!”

苏婼看着面前脸憋得通红的少年,皱起了眉头,两世以来对他的印象,他就是个胸无大志的扶不起的阿斗,为人处世方面没有任何可圈之处。但是当下他却为了个孤儿而几次三番冲着她大呼小叫。

她把碗放下:“你是认真的?”

“难道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苏祈咬着牙,“自从母亲走后,再也没有人对我这样不计回报地掏心掏肺,就连洗墨他们对我再忠心,我知道也都是建立在主仆的义字上,我于她而言可没有什么约束,但她却肯为我冒险盗药,我知道你把母亲的死算在我头上,但是你有怨气冲着我来,不要伤及无辜……”

听到末尾这句话时苏婼双眼蓦地闪出了锐光,人也腾地站了起来!

话没说完的苏祈看到这阵仗,不由自主地退后两步,方才那副撂狠话的气势也立刻矮下几分……

“你还敢提母亲?”

苏婼走到他面前。

苏祈再度后退,但也顶不住她已经逼到了跟前!

眼前的苏婼浑身上下都游动着刺骨的寒意,面容肖似母亲的她,此时竟是从未有过的可怕……

第36章 你卖了身不就有钱了?

跟苏婼做了十一年的姐弟,从小苏祈就被她数落不规矩,不听话,前面九年他从来没当回事,哪怕就是母亲过世后的这几年,他虽然不怎么回嘴,但也不曾怵过她。

可这次她回来,竟然不像从前那样逮着他训斥了,也不再管他书读得如何,技艺学得怎样,好像就当没他这个弟弟似的,又或者他这个弟弟将来变成什么样的人,跟她也丝毫不相干似的,除了关乎她会制锁解锁的秘密,此外她一概不关心,他也就认定了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但此刻,她竟然为了他一句话而露出了这样要杀人的目光……

不是他夸张,是她的拳头真的已经攥到骨节变成了青白色!

“姑娘!秦公子让人送了信来。”

正在苏祈揪心的当口,扶桑快步走进来禀道。

屋里一室的僵凝似被石子划破的湖面,苏祈紧盯着的那双拳头,此时渐渐松开。

扶桑把信呈上的瞬间,苏祈才得以缓了缓气。

回来后的苏婼,根本就没有真正动过怒,但她一连串的手段足以让人心头发寒。

“我要的东西呢?”

苏婼问。

“来的人没提,只说秦公子一大早去了趟工部后,回来就让他传话。”

苏婼把信折了,蹙着眉想心思。

片刻后看着尚在面前的苏祈,她脸色又寒下:“滚出去!”

苏祈胆寒,却仍是道:“我偏不滚!我知道我斗不过你,但是,你就算把阿吉赶出京城,我也一定会想找办法找到她的!”

苏婼看了眼扶桑,扶桑便立刻拉上苏祈:“二爷快听话吧!”

门下的丫鬟也走进来,经过这几日的实操,几个人竟然熟门熟路地就把他给架了出去!

这一路自不必说洒满了苏祈的叫嚷,但谁又在乎呢?

苏婼喝了两口茶,甚至还看了看她昨日才涂上的蔻丹。

片刻后她把手放下,说道:“让木槿把人带回来。”

木槿就带着人在隔壁,回来时周阿吉的脸上还沾着糕饼屑子。

“坐下。”

苏婼指着旁边的凳子。

周阿吉坐下了。

苏婼望着她空荡荡的裤脚,弯下腰,撸起这裤腿看去,只见她左腿外侧果然有道三寸来长的紫色长疤。以苏婼前世流离失所途中受过的诸多伤来判断,这伤痕不会超过几个月。

周阿吉下意识地往后缩脚。

苏婼直起腰,靠进椅靠,看向她道:“你喜欢呆在周家吗?”

周阿吉迟疑不答。

木槿催促:“姑娘问你话呢。”

她挠了挠头,然后抬起了她的大脑袋,:“这怎么说呢?……我其实不太喜欢,咸菜篓子太重了,每次我背去集市卖,半路都要歇好几次。周家的小弟弟也太能哭了,长得又胖,给他换尿布抱开他我都很吃力。还有,尿布不能用皂角洗,一定要用清水搓,真的要搓很久很久才能洗到没味道。

“可是全赖周三叔收留,我才有饭吃有地方睡,要是说不喜欢周家,又太没有良心了。”

苏婼端起鸡丝粥:“那你给他们点钱,不就不用纠结了吗?”

“关键是我没有钱。”

“把你自己卖身给我,不就有钱了?”

“啊?”

周阿吉愣住了。

苏婼正色:“二爷为了你逃学,闯祸,你难道就白白受着这一切么?我们家是不许子弟在外跟不清不楚的人往来的。此番你是祸根,我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卖身给我,把这钱交给周家,买断所有关系。二是我连同你和周家一起,全部赶出京城去。你选吧。”

她这话说得不带一点情绪,周阿吉慌得站都站不直了,无措地看向木槿。

木槿也迟疑地看向苏婼。虽然苏祈之前为了这小孩儿又是逃学又是激怒苏婼,让人对她没有好印象,但是她一直以为苏婼只是唬唬苏祈罢了,没想到她来真的,这两条路,哪一条都不是什么好路啊!

这丫头是读书人家的女儿,卖身为奴,以后这辈子就只能当下人了。要连她和周家一起赶出京城,那周家夫妇必然会迁怒她,还能容她有饭吃有衣穿?

但她不敢质疑苏婼的决定,便看向周阿吉说:“没听见姑娘说的吗?你一个女孩儿家,还敢大晚上的私自进苏家来呢,这是你不对,快选吧。”

周阿吉支吾半日,直到苏婼把那碗粥喝完,才说道:“一定要选吗?”

“当然。”

“可是我没害二爷什么呀。”

“你不是害他逃学了吗?他是苏家的嫡长子,用功读书,勤习技艺,将来接掌祖业才是他的正事,你若是个益友,就该好生劝他用功,促使他往好的方向走,结果他却这样不思进取,为了你荒废学业,你是不是有过?是不是害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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