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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负白首(22)

「事情都办妥了?」儿金金一个箭步过来,脸上喜孜孜的,神情雀跃。

苏雪霁颔首。「你这是?」

「搬家啊,大嫂说咱们分家了,就不好继续住下去了,这院子他们有用,要养鸡鸭鹅什么的,不让咱们住了,我想我们也没多少东西,随手整理好,就等你回来咱们就可以走了。」

对这个破院子,她没半分留恋。

本来就没多少家当,儿金金就两身换洗衣裳,苏雪霁也只两箱书矜贵些,至于那些满是补丁的褥子,破锅碗和炉子,她都不要了。

被逼到这分上,不出恶言四个字已成摆设,读书人的傲骨更是不容轻视,苏雪霁捏紧拳头,哪里知道他连发泄几句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在儿金金白莹的脸蛋上看不见任何委屈,只有「我们还不走吗」的兴味模样。

被逼迫着搬家,她却……很是高兴?

「我去叫车。」

趁苏雪霁转身外出叫车的时候,儿金金把包袱往箱子一放,双脚打开,两手一抬,两个相叠在一起的箱子还有一大袋廪米,她轻而易举的抬出了角门。

把箱子放下后,看了眼半掩的腐朽木门,往后不再回来啦,这门关不关都无所谓了。

待苏雪霁叫了牛车,也不需车夫帮忙,儿金金随手就把箱子妥妥的放进牛车里,不说车夫惊讶地把儿金金看了一眼又一眼,见识过她力气惊人的苏雪霁也怔愣了下才回过神。

「可曾伤了手?」

儿金金把两只纤细白皙的手翻来覆去的展示给苏雪霁看。「我好得很。」怎么可能搬只箱子就伤了手?她又不是豆腐。

苏雪霁看着她那一团的笑,他的箱子可不止一只,是两只,而且,书的重量相加起来是很惊人的。

两人上了车,车夫问:「上哪去啊?」

「就县城吧。」儿金金自己拿了主意。

「为什么是县城?」不是蒸城镇?

「你还要回书院读书,咱们自然要往县城搬,方便嘛,再说那荒地上也不知有没有宅子……不过如果觉得不妥,要不咱们先去棊城镇瞧瞧,瞧得好就住下,瞧不好,再回县城。」这样就两不耽误了。

她的眉眼笑意更浓,她本来长得就好看,额头光洁饱满,唇瓣粉嫩润泽,脸上还经常带着笑,像现在微微歪着脑袋,娇俏的容颜平添了几分娇憨,甚是好看。

「你看起来很高兴,不生气?」他纳闷道。

「你是指被撞出来吗?有什么好生气的,咱们可是分了家,早搬晚搬还不都是要搬,再说那乌烟瘴气的一家子,我怎么瞧怎么瞥扭,我们自己出去外面住,想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岂不是美哉?」

「那为什么只收拾了两箱的书和廪米?」家里那些锅碗瓢盆还有帐子、家什呢?

「那些东西不要了,既然我们要过新生活,那些破烂就留给大嫂,随便她去处理了。」

她还真看不上那些东西。

居然说是破烂,不过也的确,他一贫如洗,东西能用则用,缝缝补补又三年,如今她不想要,那就不要了,或许等他们安定下来,他可以在县城多找两份活计,这样就不怕银钱使不来了。

被她这样兜来转去,苏雪霁还真把心里那股忿懑抛到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他能在县城里找什么不妨碍读书又能赚钱的工作……

这时儿金金已经和车夫说好,他们要去一趟棊城镇,倘若他们决定要在那里住下,只添加他车钱,假如兜转一圈还是只能回县城,这一来一去,就当包了他的牛车一天。

车夫觉得划算,谈妥价钱,也就不往六安县去,直接从城门的官道往南岔去,直奔棊城镇。

第七章 分家现贪婪(2)

这六安县方圆六百里大大小小的村镇共有二十几处,棊城镇距离县城也不过一个半时辰的车程,还不到晌午,牛车穿过镇子中心,路上问了人,又出了西南边,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到这叫三块厝的村子。

这三块厝位在一片绵延的山脉中,村落田地散布其中,阡陌交错,只不过这会儿已然过了秋收,田里只剩一簇簇未归仓的稻禾。

苏雪霁拿了地契问一位在大槐树下抽烟闲聊的老伯,他精神矍镍,一听苏雪霁问那荒地和山头的位置,他还未出声,另一个老者眄了眼那文书,却道:「这不是白头山下面那块寸草不生的大荒原和白头山?」

抽水烟的老人抬头看苏雪霁,「你们这是买了白头山下那片荒地?」

苏雪霁坦白承认,这没什么好觉得丢脸的。「家里分了家,我得了这处山地和山头。」

几个围坐的人全都凑过来看。「天可怜见的,真是缺德,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把那地给了小后生,那地方别说半点出息也没有,连水源也没有,分到这样的地,光溜溜的能做啥?」

老者指着一个半大小子,「我年纪大了,山路就不去了,狗子,你带这位公子上去瞧瞧。」

那叫狗子的笑嘻嘻的。「那山道车子上不去,咱们得用两条腿。」

于是儿金金下了车,吩咐车夫在这里等上一等,两人便随着那叫狗子的壮汉往一条山道上走,平缓的山路过去是石子路,林树遮蔽,已经看不见那些收割后晾晒的田地,过了半个时辰,放眼望过去是无尽头的大小乱石和坚韧、比人还高的杂草,斑驳掩映中,隐约可以看见两间颓圮的茅屋。

「那屋子应该不能住人了吧?」以前有人住,必有水源,不过刚刚那老者不是说此地没有水源吗?

本来是有的,狗子这么说。

六安县有条女神河,女神河发源于崑仑山,流经星宿海、阳羡,又分道浙西经天目、浙东,前朝这条河水源充沛,朝廷曾建码头,有船只来往,但潮汐来往,日积月累下,水带来了便利,也带来大量的泥沙,淤泥阻塞了河道,再也没有往来船只,只剩下小舢舨和扁舟来渡河用。

这块大荒原在女神河的最下游,由于河道变迁,这里一直以来村民都以为是无主的地,和荒地连接处是光溜溜的峭壁千仞,也就是他口中的白头山,这山又高又大,上也上不去,绵延不绝的山脉脊梁,这根本不是一座小山头,是一整个山脉,举目远眺,山峰数千里,就算是已快入冬的季节,仍是绿意蔓延无尽头。

苏雪霁拿出契纸出来对照,确定了百余亩的荒地和山头就是此处了,脸色铁青,掐着契纸的指头都掐青了。

这就是他那个好叔父分给他的产业。

狗子是个不会看人脸色的二愣子,「从前有人说这白头山有金银玉石矿,也来过好几批人东挖西挖的,结果,别说个矿屑,要爬那千仞峭壁就摔下来不少人,结果现在好了,你的运气这么差,分家产分到这两个半点无用处的地方,可见你在家里是个不受看重的。」

苏雪霁垂头丧气的跟着狗子回到大槐树下,所有的人都走光回家歇晌去了。

告别了狗子,两人搭着牛车离开了三块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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