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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京浮华梦(91)

“哦?如何不合规矩?”

杨知府道:“祁大人掌管刑狱司,办的是四京都的冤案重案。而泗州乃本官管辖之地,高元舟所犯之罪理应由本官判处。再者,此等田地兼并非祁大人职责吧?”

祁渊勾唇,不紧不慢点头:“杨知府此言有理。”

杨知府松口气,但才松一半又听祁渊道:“只不过本官此来,不是为田地兼并之案。”

杨知府诧异:“那祁大人是为何案子而来?”

祁渊道:“本官接到密信,告发临淮郡津阳县高家族长高元舟有意图不轨有谋反之嫌,圣上得知此事大为震怒,特命本官在此设诏狱审理。”

他话音一落,在场之人俱是震惊。

当然,除了陆安荀。

这便是陆安荀前些日一直谋划的事。

至于如何扳倒高家,他想过许多法子,可无论哪一种都不能彻底拔除。高家在津阳乃至临淮郡都有靠山,单凭他一个小小县令自然无法撼动。

可若要朝廷出面,必须得有引起朝廷重视的罪名,只一个土地兼并案是万万不够的。是以,只能以“谋反”重罪来查办。

陆安荀之所以想到这个法子,还全赖姜静媃提供的消息和证据。

姜静媃曾去过高元舟的书房,无意中瞥见其书房内藏有天文书籍。

天书乃皇家机密书册,关乎国运及天象祸福。一个县城的庶民居然也敢藏此物,往小了说是鄙陋无知,往大了说便是图谋不轨。

陆安荀逮着这点,偏要往大了做文章。一封密信洋洋洒洒罗列了高家的数条大罪送达刑狱司,到了祁渊手上,就等于到了皇帝的眼皮底下。

自古以来,帝王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旁人觊觎皇位,高家此举无异于自寻死路。是以,祁渊能这么快赶来津阳县也是陆安荀预料之中。

只是没想到的是,他会赶得这么巧。

这么一顶“谋反”的帽子戴下来,杨知府惊得睁大眼睛,也不敢为高元舟说话了。但凡说一句,陆安荀便会把他往同谋上定论。

其他官员更是连呼吸都不敢过重。

在津阳县设诏狱是何意?如同天子莅临亲自审查,泗州上下所有官员无论大小皆要乖乖配合。

这会儿,谁也不敢淌这趟浑水。

而门外跪在地上的高元舟听了,更是吓得额头冒汗。他惊了惊,立即跪爬上前:“大人,草民冤枉啊!草民岂敢谋反?就算给草民十个.不,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谋反啊!”

祁渊冷声道:“是否冤枉由不得你在此喧哗,本官自会审理。”

“来人!”他吩咐:“将高元舟押入大牢,听候查办!”

.

祁渊的到来,给津阳县带来了光明和希望。

待杨知府等人离去后,县衙内众人欢呼贺喜。苏绾远远地朝陆安荀比了个大拇指,无声夸赞:你这招高明。

陆安荀负手站在内堂,翘唇昂起下巴。

祁渊瞥见了,不屑地嗤了声。

陆安荀斜眼,看见他今日帮了一把,便也懒得跟他计较。

毕竟一个光棍了二十多年还没媳妇的人,他跟他计较什么?

陆安荀心想。

县衙众人高兴,却不料杨知府等人才走不久,县衙外又行来数辆马车。

陈淮生见了提心吊胆,毕竟今日来县衙的人一波又一波,谁也说不准下一位从马车里下来的是哪位达官权贵。

他慌忙跑进来:“安哥安哥,外头又来人了。”

“何人?”陆安荀问。

“不知,但马车又大又奢华,估计身份可不简单。”

陆安荀蹙眉,苏绾也凝神。

两人互看了眼,陆安荀道:“走,出去看看。”

苏绾也跟着他出门,然而,当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时,苏绾惊呼一声,飞奔过去。

“大姐,你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苏娴。

苏娴本是来泗州查各个铺子的账目,顺便奉柴氏和苏老爹的令来看望苏绾过得如何。待她查完这边的账,届时再带苏泠回京。

原本是这么计划的,只是出发上路时,正巧碰上一同南下办案的祁渊。两人顺路,便一道过来了。

祁渊听说州府官员来了津阳县便猜测陆安荀这边难应付,所以骑快马提前赶来。处理完事,苏娴这才乘马车赶到。

在他乡见到亲人,苏绾欢喜难言。她抱着苏娴的胳膊撒娇,像在家中一样,脑袋歪靠在她肩膀上。

“大姐来看我实在太好了,我离京短短两月竟然好想你们。”她忙不迭问:“母亲和父亲可好?二姐可好?”

“好。”苏娴边走边道:“你当初胆大包天偷溜出来,母亲和父亲差点被你气死。还是我们帮着劝了许久才算缓过来。他们担心你在这边的情况,让我过来看看。”

苏娴拉开她,上下打量了会,点头:“还好,没瘦,就是黑了点。”

“黑了?”苏绾摸摸脸:“这可不行,回头我得弄些珍珠粉敷敷脸。对了大姐,津阳县这地方的珍珠实在好,个大又饱满.”

姐妹俩相聚,说不完的话。

苏绾说着,苏娴就听着。两人坐在内堂里,而陆安荀和祁渊坐在她们对面。

苏娴听到好笑处不禁扬唇,可一抬眼不经意跟祁渊的目光对上,她忙将笑压下去,换了副稳重的神色。

这头,陆安荀也在跟祁渊说话。

陆安荀问:“祁大人预计在津阳待多久?”

祁渊不动声色收回视线,慢条斯理饮茶:“看情况。”

“看什么情况?”

“若是案子查得顺利,自然立即回京。”

这时,苏绾也在对面问苏娴:“大姐来泗州待多久?”

苏娴道:“我来这边查看铺子账目,兴许得两个月。”

苏绾欢呼:“太好了。”

祁渊听了,默忖片刻,对陆安荀道:“也可再久些。”

陆安荀:“什么?”

“今日看来,高元舟这桩案子恐怕牵扯甚深。”祁渊道:“想必一时半会查不清,至少得两月。”

“哦。”陆安荀暗暗鄙视。

祁渊若无其事。

没多久,云苓来禀报:“姑娘,大小姐的行礼已经搬完了,眼下收拾厢房。奴婢来问问,安排哪间屋子?”

苏绾听了,拉起苏娴:“走,我带大姐去选一间,这里旁的不多,屋子一大把。”

苏娴点头,跟着她出门。

待陆安荀跟祁渊谈得差不多,天色已经擦黑。

陆安荀客气询问:“不知祁大人来津阳,下榻何处,下官送大人。”

祁渊面无表情,斜眼睨他。

陆安荀嫌弃:“你不是想住在我县衙吧?”

祁渊:“适才苏四姑娘也说了,这里大把屋子,我住一间有何不可?”

陆安荀:“我这可不是客栈。”

祁渊:“我住客栈不习惯。”

陆安荀:“习不习惯是你的事,这是我的地方。”

祁渊索性以权施压:“本官奉圣命来办案,住县衙方便些,陆大人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