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东京浮华梦(21)

“为何?”苏绾问。

“你忘了?开封府少尹龚吉安是他表舅。忠勇侯府一定会让案子落在龚吉安手中,自家人查自家人你以为能如何?”

苏绾失望:“那我们岂不是白忙活了?”

“也不全然。”

他话落,就被苏绾捶了一拳。

“陆安荀,你能不能别卖关子,一次性将话说完?”

陆安荀揉了揉被她捶得发痒的胸口,说:“今年各部述职,萧毅正在争取户部郎中一职。此次虽没让他坐牢,但错失实权肥缺也算是他一项损失。”

苏绾问:“能丢吗?”

陆安荀:“那要看后续如何了。”

“后续?什么后续?”

两人正当走到家门口,苏绾发现陆安荀看她的眼神有些怪异,她莫名其妙摸了摸脸:“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苏绾,”陆安荀一脸认真:“说出来,你可别生气。”

苏绾点头。

陆安荀:“你打萧毅的时候,让我想起一种动物。”

苏绾隐隐觉得下一句没好话。

果然,陆安荀说:“母老虎。”

“陆——安——荀!”苏绾压着怒气。

陆安荀得逞,立即嬉笑跑进了林家大门。

.

酒楼的事,萧毅派人查了两天一无所获。

他与工部的人用完膳后,只喝了杯茶便开始醉得不省人事,事后还被人痛打。背后之人除了想将他绳之于法,似乎对他还有私仇。

什么私仇呢?

萧毅想起胯/下的伤,思来想去,觉得妻子娘家人很可疑。

这日,苏娴正在品香。

她端坐在金丝楠木椅上,面前一只紫金浮雕香炉,手执香压细细地压灰。

待灰压平后,再用香篆轻覆其上,以银勺从瓷罐里舀出沉香粉铺匀。

每日一香,是苏娴的生活习惯。苏家富裕,以前在家中时,她便喜欢品香,来了忠勇侯府后,这习惯也没变。

起初,萧毅还赞她这习性高雅,后来却渐渐觉得她无趣。

无趣吗?

苏娴这般做了十多年,每个动作每个步骤,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日日如此,不厌其烦。

她自己也不知是否有趣,只是遵从习惯。

过了会,婢女禀报:“夫人,二爷回来了。”

萧毅近日惹了点麻烦,苏娴也知道,只是不知他大清早来寻自己是为何事。

萧毅进门,见她慢条斯理以手拂香,他敛了敛神色,耐着性子坐一旁等待。

等她一道香结束,他才开口问:“你二妹近日在做什么?”

苏家四女,长女端庄,三女温柔,幺女是个草包废物,唯有次女最为叛逆。次女苏瑛常年行医抛头露面,性子酷似男儿。萧毅曾跟她打过几次交道,觉得她行事刚烈,兴许这次是苏瑛为了帮苏娴出气也说不定。

苏娴停下:“夫君这是何意?”

“何意?”萧毅道:“你上次归家,可是跟你父母姐妹们说了我的事?”

苏娴一听,气得发抖。聪明如她,又岂会不知他今日过来质问什么?

她冷笑:“你好意思做的事,我可不好意思说。夫君若是怀疑我二妹,不如报官吧。”

萧毅一噎。他好不容易从开封府出来,岂敢再去报官,自然不能。

他心中有气,可眼下不能惹怒苏娴。毕竟菀娘的肚子越来越大,届时还需苏娴点头让她进府。

忍了忍,萧毅说:“瞧你,我就问一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苏娴压下心头的厌恶,不想理他。

萧毅觉得无趣,又说了两句好话后,起身离去。

.

休沐日,苏家人用完午膳,聚在一起吃茶说话。

因着苏家跟林家定亲,近日事多,待柴氏忙完回神,发现已经许久未见几个女儿了。

“你们近日都在忙什么?”她问。

苏绾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二姐苏瑛,又看了看清冷的三姐苏泠,第一个开口

“母亲,近日女儿忙着看账册呢。”

“嗯。”柴氏满意:“还是你最乖,如今你亲事已定,我也落心了。眼下只等相看吉日,回头我跟林夫人商量商量,你们年纪已不小,尽快将成亲吉日定下才好。”

苏绾没什么意见,反正嫁的是陆安荀,知根知底,如今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并不操心。

“亲事既已定下,往后就少些出门。”柴氏说:“你多在家跟我学学中馈,虽说陆贤侄看起来家务事少,但也需用心打理。”

苏绾老实点头:“女儿明白。”

柴氏嘱咐完小女儿,转头看向次女苏瑛。她张了张口,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又闭嘴了。

最后,到苏泠这。

“我听说你前两日出门了?”柴氏问。

苏泠抬眼:“母亲,女儿有幅画弄坏了,拿去修。”

“去哪修的?”

“南街的墨渊书肆。”

柴氏默了默,苦口婆心说:“别怪娘拘着你,只是你与杨家的婚事将近,容不得出岔子。娘是为你好,待你以后到了我这个年纪便知道了。”

苏泠不说话。

苏绾悄悄看了眼苏泠,也没说话。

谈话至此,气氛变得些许僵硬。柴氏有心与三女儿缓和关系,就没再多说什么。

“罢了,你们各自回吧,我乏了。”

“是。”三人同时起身,福了福,离开正院。

待出了门,苏绾问苏瑛:“二姐去医馆?”

苏瑛在一家医馆坐镇,她这人活得简单又放肆,除了去仙人楼赌石,其他时间都泡在医馆里。

“承恩侯府的老太君犯了头疾,上回配的药吃完了,我这会去给她重新配一副。”苏瑛说完,径自离开。

走到岔路口,苏绾对苏泠告别:“三姐姐,我先.”

“小妹会帮我保密吧?”苏泠开口。

“当然。”苏绾点头,想了想,问:“三姐姐还想着那人?”

“不想了,”苏泠自嘲地勾起抹笑:“我就当他死了吧。”

“那.那幅画可还要修?”

苏泠摇头:“画被人弄脏了,兴许这是天意,留不住的何必强留呢。”

“三姐姐真想开了?”

“若不想开,这日子怎么过?”苏泠笑得落寞:“你说得对,我还年轻啊。”

苏绾叹气。

都是一个“情”字害的。若是在她的那个时代,男女欢爱自由,分手后下一个更乖。可这里不一样,动情就是动命。

回到洗秋院,苏绾跟桑葚一起晒紫藤花。前两日她见紫藤花开得好,想着摘些晒干,晒干的紫藤花滋味极好,辅以红烧肉比霉干菜还下饭。

桑葚摘了满满两箩筐,两人晒了许久。

晒完紫藤花,苏绾睡了个午觉。一觉睡醒,听说陆安荀回来了。

.

陆安荀中状元后,每天忙于参加各种宴会,有时是私人府邸宴会,有时是官府出钱为进士老爷们举办的聚会。

总之,苏绾已经快五天没见着他了。

此时他蹲在墙头,着绯色直裰,幞头上簪了朵明艳的海棠。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