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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75)

原本那些曲水流觞、花木摆设,此时一看,全都成了八卦图的一部分。

古老苍凉的气息,弥漫而起。

青萍真人忽然道:“借你芝麻糖一用!”

商挽琴扭头:“芝麻糖,行不行啊?”

芝麻糖“啾”一声,很痛快地飞了起来。无需指引,它仿佛天生知道该怎么做,径自冲天而起,冲向半空中某个特定的点。

银白的流光,轻纱般浮动。

青萍真人神色肃穆,口中念念有词。那是一长段听不懂的音节,有着奇特的韵律。商挽琴侧耳去听,不觉有些头脑迷蒙,还是暗中掐了自己一把才清醒过来。

突然,老人猛一抬手,桃木剑直指天空中某个方位。

众人也随之抬头去看。

商挽琴看见,天上的先天八卦图,忽然出现了裂痕。

或者说,那是“裂痕”一般的光的纹路。那些纹路飞快扩大,就像被火烤的龟壳不断龟裂——龟壳?对了,现在的八卦图的形状,真的变得像一只龟壳。

这只“龟壳”不断碎裂,也不断有光屑落下。它们仿佛有自己的意志,在半空聚集成型,渐渐形成几行文字。

“月落乌啼,星沉白沙。洛京花满,天地坐忘。”

有人率先念出了那几句,又道:“这是何意?月落……难道是指落月山庄?还请真人解惑。”

天地间的卦象渐渐消散,那股神秘的古老气息也如风吹尘去。

人人都用求解的目光看着青萍真人。

老人正微微喘气。她的面容变得苍白、憔悴,仿佛被刚才的占卜抽去了许多力量,以至于必须扶着商挽琴,才能站稳。

“真人……”商挽琴有些担心。

老人摇头,示意无碍。她有些倔强地站直身体,眯眼去瞧那几行字,也露出了意外的神情。

“竟是出乎预料的直白……不过,还好……”她喃喃着,有些语焉不详。

接着,她面向四周,庄重地拱起双手,肃声道:“这四句卜辞,分别代表四个地点。它们隐藏着寻找九鼎的线索。”

不顾四方的哗然,她神色更肃穆。

“只要集齐这些线索,就能确定九鼎的方位。”

商挽琴垂着眼,掩饰神情的异样。四个地点?不就是四件骨牌,也就是四块地图碎片……不,明明是五个。其中一个,就在她胸前挂着呢。

为什么卜辞只显示了四句?难道是青萍真人……

她悄悄抬起目光,正好撞见那老人的目光。

青萍真人忽然对她一笑,笑容中有安抚,更多却是某种神秘的意味。

商挽琴明白了,真人肯定做了什么,多半就是为她遮掩了一句。否则,如果人人都知道其中一份线索在她身上,她顷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难道,青萍真人这副疲惫的模样,就是因为……

她心中腾起暖流,反而有些讷讷不知所言,只能抬起手,轻轻牵一牵老人的衣角。老人也拍拍她的手背;老人的手掌干燥、纹路深重、皮肤缺乏弹性,却让人非常安心。

“诸君——”

青萍真人再拍拍她,才松开手,跨前一步。

“九鼎失踪多年,如今即将现世。”她声音有些沙哑,掩不住的疲惫,“九鼎意味着什么,也不用多废话……我这个行将就木之人,唯独担心一点。”

“诸君,我们驱鬼人本该同舟共济、共抗恶鬼,保护黎民苍生。可是,我心中清楚,诸君都有大志气,难免为争夺九鼎……起了不该有的纷争。”

周围自然传来“不会不会”、“真人安心”之类的话语。

青萍真人疲惫地摇头。

“客套话就不用说了。当年,我与几名好友共同定下‘落月之会’,想要寻找九鼎,本是为了匡扶社稷,而今只剩我一个老人……这天下是你们的了,我管不着!”

“但是——”

她的神情突然变得非常严厉。

“我绝对不会允许,有人为了一己私心、争夺九鼎,闹得血流遍地、众生哀嚎!”

“所以——”

她手中桃木剑倒转。剑尖朝下,青绿光芒朝四周汹涌而去,好似不可阻挡的潮水。

青绿的“潮水”淹没了在场众人,隐隐形成一座新的阵法。它带来一种粘稠的滞涩感,顷刻就困住了所有人。

“真人!?”

“这是何意!”

“安静!”

青萍真人严厉地、冷冷地说。她的声音重重砸落在地,在这座阵法中跌宕出无数回音。

“今日,诸君必须发誓。”她一字一句,“谁想寻找线索,都可以。但是,一旦线索已经被他人得到,那么……谁都不能再争夺!”

“无论明枪还是暗箭,无论自己动手还是指使他人……一旦那线索有主,诸君不可再打它的主意!”

“等线索全部出世,诸君必须精诚合作,共同找到九鼎。到那时……”

青萍真人语气一顿。她似乎想要找到一种完美的方案,既可以决定九鼎的归属——还必须是合适的归属——也能防止纷争和流血的产生,然而她犹豫许久,都没能找到这样的方案。

最终,老人只能苦笑两声。

“到那时……等九鼎重新出世,诸君便自行决定它的归属罢!”

她露出颓唐的神色。

誓言,在一个有法术、有鬼的世界里,是真真切切的束缚。

虽然不像某些神奇话本中所说,“一旦违背道心誓就会身死道消”之类,但人们都相信,违背誓言的驱鬼人,会很快被恶鬼吞噬。他们都见过这样的例子。据说,是因为违背誓言的驱鬼人,意志会出现裂痕,更容易被鬼气侵染。

在场的九成人都不愿意。

然而,青萍真人的条件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不少人心想,“坐收渔翁之利也是不错的选择”,终于勉强应下了。

众人貌似诚恳地立下誓言,一个比一个高风亮节、正气凛然。

但青萍真人的神色,却越发苦涩。

商挽琴听见她低声感叹:“和我们那时候真不同了啊,阿卫,德音,狸奴……要是你们看见……唉,唉,你们当然是看不见喽,留我一个人应付这些讨人厌的小辈……”

印象中的青萍真人,是个精神矍铄、富有童心的老人,几乎让人忘记她的年龄。可她这么苦着脸、嘟嘟哝哝地抱怨、追忆着那些逝去多年的故人,全然就是个失落的老人了。

商挽琴走过去,轻轻挽起她的手臂。

“真人,我陪您回去休息吧。”

老人斜斜看她:“怎么忽然这么会关心老人家了?”

商挽琴露出笑容:“我总是很关心关心我的人的!”

老人看她片刻,失笑:“你呀……别别扭扭,但是个好孩子。也好,你就陪我四处走走吧,之后我就要回翠屏山,谁耐烦在这儿看一群道貌岸然之人演猴戏呢?”

她这话音量不低,其他人的脸色就怪异起来。然而青萍真人是资历最老、辈分最高的大驱鬼人,谁敢反驳?都只能假装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