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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13)

一路走来, 她见识了各种各样怪异的景象,还有层出不穷的恶心怪物, 但这些都在她预期内。本以为最后会面临“恶鬼真身”之类的存在,没想到会看见乔逢雪。

不……准确来说,是乔逢雪的幻影。

这道幻影是根据她心中的印象所化。换言之,她心里的乔逢雪越强,这道幻影就越强。

这简直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不要脸玩法嘛!虽然往好处想, 出现的不是吞天而是乔逢雪, 让商挽琴微妙地松了口气。有时候她也能发觉,自己身上残留了不少吞天的细节, 她还暗中担心自己会不会得了什么什么哥摩的综合征——唉上辈子的专业名词实在想不起来了——而对吞天产生了仰慕之情。现在看来没有,让我们谢谢这只上古恶鬼,你从这一角度而言是一只好鬼……

她脑海中漫无边际地淌过这些想法,想用温水冲了一遍紧张的大脑甚至躯体;因为连续苦战而疲惫的身体,在这片刻的喘息里恢复了点体力。

咔哒。

乌金刀一转,她再次冲了上去。

“——车轮战最讨厌了就算是乔逢雪的幻影也要去死啦!”

刀刃即将抵上幻影的时候,对方像之前一样,用虚假的软玉剑团团成网,阻挡她的攻势,就在这一刹那,她将刀往上抛起,指尖有雪色突起,仿佛乍然生长的雪峰,对准幻影的眉心,直愣愣地冲过去。

幻影模拟的是人,要害自然也是人的要害。兰因会总是教导他们这些弟子,只要能做到,杀人就得穿透眉心,那才能带来最迅捷的死亡,比心脏强。

她从来不喜欢兰因会,但在生死之际,她总是依凭兰因会教导的本领来获得存活的权力。

她并不觉得这样是耻辱,当然也不觉得荣耀,遑论感恩于谁——比如吞天。她只是把这种本领当成纯粹的工具。

——在将冰棱刺入他眉心之前,她原本是这么认为的。

这只是一道幻影,不过是一道幻影。无论再像乔逢雪,甚至再像她记忆中那个最初的乔逢雪,她也不会动摇半分。这种过时的攻心计,对她毫无作用。

她原本是这样以为的。

当冰棱刺入幻影眉心,青年的形象出现了一道裂痕。与此同时,此前被商挽琴抛起的乌金刀刀尖朝下,凛然坠落,猛地插/进幻影头顶。青年脸上那道裂痕迅速扩张,将他切割成无数碎片。

在破碎的边缘,青年凝望着她,眼下忽然流出一道血泪。他带着这血泪,还有一点温柔的笑,柔声问:

“音音,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她的手没抖,绝对没有。也没有犹豫。她的攻击按照预期前进,力量也按照预期扩散;她能看见雪色的力量在幻影体内倏然爆裂,那些半透明的洁白碎片冲击着幻影的碎片,裹挟着它们往四面八方射去。

她的出手毫无问题,理智也绝对在线。只是……

只是在一点微末的时间里,她稍稍走了神。一个想法鬼使神差地出现,像草芽破土,挤开所有应该和专注,突兀地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个幻影,忽然真的很像新婚夜的表兄啊。

念头如破土的草芽。

那些本已被冲散的鬼气,忽然也齐齐一滞。

它们本已接近消亡,却仿佛得到了某种突然的馈赠,精神一振、卷土重来,掉头扑向她!

商挽琴抬起头,看见暗影铺天盖地,隐约形成了一道鬼脸,虽然五官很陌生,但两根牛角和骸骨的主人一模一样。

“你这种特征太明显的恶鬼是当不了间谍的,望周知。”

她嘴里说着毫无意义的冷笑话,神情却凝重起来。乌金刀在她手里一转,刀尖再次向外,对准那道鬼影。

她早就看出幻影的本质。幻影之所以强大,一部分是恶鬼本身的力量,另一部分则来源于敌人的“不忍”。哪怕有一丝不忍,幻影都能再次重生。而幻影是敌人心中最在意的人,这就注定了它可以获取源源不绝的“不忍”。

“好烦哦,本来都克制住了。这下可好,干脆认输死了算了。”

商挽琴撇嘴,说着最颓唐的话语,挥出最凌厉的刀。

就在这时。

忽然,有漫天的银光闪了闪。好似虚空中同时诞生无数银白的蝴蝶,蝴蝶又同时扇了扇翅膀,才能折射出这样冷冽又瑰丽的闪光。

这些银白的蝴蝶急速降落,又急速飞散。它们融入鬼影,消解鬼影,最终将鬼影撕成了无数尘埃,又吞噬殆尽。

商挽琴目光一凝。

她直视着前方,眨眼也只是缓缓地眨。汗水顺着眉骨流下,在她睫毛根部滞留,有些模糊了视野,但谨慎起见,她也只能这么缓慢地眨眼。

视野前方,银白的蝴蝶和暗色的鬼影同时消散,那一幕竟有些像花瓣散落。散落的中心走来一道人影,他有一张和幻影一模一样的脸,和截然不同的眼神。他穿着绛红的长袍,披着夜色的裘衣,竟还和那天一样。

幻影……更新换代版?商挽琴飞快扫了一眼四周,没看见芝麻糖的影子,顿时在心中得出了这个笃定的结论。

“还学会换装糊弄人了,可惜我不吃这套。”她伸出刀,刀尖挑衅地晃了晃。

红色的幻影略歪了歪头,头发垂到肩上,蓬松地散开,质感真实得可怕,商挽琴都在心里佩服幻影造人的功力了。

那道过分真实的幻影,用过分真实的眼神凝视着她,又看向她手里的刀。他的表情有些疑惑,渐渐又沁出一丝天真的笑意。

他柔声问:“音音,你要再杀我一次吗?”

呸,又是这个问题,人绝不能在同一个地方跌倒两次!“杀就杀了,你吵什么吵!”商挽琴不假思索,笑骂一句,已然一刀劈去。

刀风暴烈,旋出冰雪痕迹。

红色的幻影没有动作,仍歪头看她,只眼神变得空茫。透过刀风的间隙,他用那样空茫的眼神看着她,唇边笑意不褪,几乎像个假人。

他没有躲,甚至抬起手,像要迎接这一刀。

商挽琴的刀,忽然停住了。险而又险,刀锋已经削下他一缕发丝,却猛然停滞;因为停得太急,刀势回弹,她不禁闷哼一声,嘴里泛出一丝腥甜味。

“啾……啾啾啾!!!”

这时,从背后传来一串惊慌的鸟鸣,似乎是一只被半路抛下的鸟,刚才急急忙忙、跌跌撞撞地追上来。

商挽琴保持着握刀的姿势,停滞了片刻。接着,她什么都没说,只神色微变,想要收回刀。

从刀劈、刀停,到她想要收刀,整个过程不超过两个呼吸。但就在这短短的片刻里,“幻影”那双空茫的眼睛陡然亮起,像夜空绽开焰火,沉寂化为流丽。

商挽琴想要收手,但“幻影”倏然出手。他抓住她握刀的手,用力将她拉过来。商挽琴连续战斗了十个时辰,已经精疲力竭,居然没能立刻反应,眼睁睁看着手里的刀又冲他脸上过去了。

她大惊之下竭力转开锋刃,那刀才堪堪擦着青年的脸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