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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207)

坐忘谷是最大的山谷,也是最特殊的。这里终年被浓雾笼罩,其中草木不生、鸟雀不飞,但凡误闯进去的生命,都会在不久后变成一堆白骨,神秘地出现在谷口。

只要每年最初的三天,浓雾会散去,人类可以尝试出发,一探究竟。多年来,兰因会不止一次派人探寻过坐忘谷,也有人九险一生地回来。他们说,谷中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具巨大的骸骨。

那具骸骨位于山谷深处,被汹涌的暗河包围,盘坐在地、牛首人身,很像传说中的上古恶鬼。

有人大胆进入骸骨之中,发现其中栖息着前所未见的怪物,又到处都是瘴气,不得不退出。

有人说,坐忘谷之所以神秘凶险,是因为那只恶鬼尚未完全死去。浓雾是它的呼吸,每年三天雾气散去,就是它引诱猎物进入,完成捕食。骸骨中的怪物,就是恶鬼的分/身。

又有一种说法是,那具骸骨是一座还在运行的鬼域,谁能去往骸骨的顶端,谁就能通关这一鬼域,并且赢得上古遗留的宝藏,而怪物只是鬼域规则的一部分。

兰因会不在乎世界末日,但他们在乎传说中的宝藏。

他们一直派弟子前往,也有一份心思是,看看宝藏一说是否属实,又能不能拿到手。

这一次,他们不仅派出了商挽琴,还派出了其他十五名弟子,一方面是寻找骨牌,另一方面是继续探查传说中的宝藏。

铛——

铜锣敲响,这是出发的讯号。

商挽琴往前走去,另有十五人分列她身后,也跟着向前。

一道道漆黑人影立在山谷外,注视着他们的背影,宛如一道道凝视深渊的幽魂。

这群幽魂之中,吞天站在台阶的最高处。他身旁还有一道影子,比他矮一些,垂着头,一动不动。

“鬼青,”吞天冷不丁开口,“你是不是很想跟着她去?”

那人影垂首道:“属下不敢。”

“这么说你不想去了?”

“属下只知任凭大人吩咐。”鬼青毕恭毕敬,又流露一丝紧张瑟缩,似乎很害怕再次受罚。

“哦……挑不出毛病的回答。没意思。”吞天忽然笑了,“你不敢说,我来说。我就很想亲眼看看她会怎么做,她那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性子,难道真会乖乖带回骨牌,不动歪心思?”

“要不要去看看呢?”

吞天陷入了一种煞有介事的沉默。

这时,人群已经转身,往山顶的方向而去。人影如幽魂过境,点点火光便是幽魂的双目;他们潮水般无声无息地流过,也流过吞天所在的地方。

待人潮消失,吞天已经消失,不知去向。剩下鬼青挤在潮流中,回头看一眼阴森森的山谷,便也沉默离去

……

火光不止在黑风山内亮起,也在黑风山外亮起。

城墙如一条黑蛇,在冰天雪地中蜿蜒。这是东北的边关,也是面向兰因会的一道防线。附近的人们心知肚明,城墙背后还算大周天下,过了城墙便是兰因会的地盘。

“那里就是黑风山。”

城墙上,有人呵着白气,指着遥远的连绵山脉,说:“兰因会的老巢就是那儿,凶险得很,还是莫要靠近。”

领头的人没说话,旁人迫不及待地质询:“什么,你们都知道那是兰因会的老巢?那为什么没人剿匪?”

介绍的人嗤一声笑,说:“姑奶奶哦,谁剿匪,剿什么匪?没见着连关外的百姓都不往这头跑吗。”

问话的人一愣,愕然:“百姓?外面还有百姓?”

“当然有啊,不然谁种田、谁服徭役,谁养活黑风山上那群人?”介绍的人懒洋洋说道,很豁达通透的模样,“换谁在头顶不是活呢?我太爷爷还是给大周修皇陵没的呢,我不照样给大周当兵?”

商玉莲板起脸。她心想,你这哪叫给大周当兵,明明是给这一片的头头当兵。但她忍住了,没说话,只用眼睛去看乔逢雪。

天冷极了,风又大,再厚实的袍子也给吹得紧贴人身上,越发衬出那人病骨支离、摇摇欲坠。但他的神情却恰好相反:那沉静不言的模样,比坚冰更顽固,哪怕风雪肆虐,也阻不断他看向黑风山的目光。

啾——

一声悠长的鸟啼。

官兵诧异抬头:“这天儿还飞鸟呢?”

刚说完,就见一只彩色的大鸟俯冲而下。它有隼那么大,身披红、蓝、银三色羽毛,隐隐还带一些金色,头顶飘飞着一红一蓝两根长羽,还有一根短短的金色羽毛藏着,尚未长成。

它落在乔逢雪手臂上,展翅再鸣。

官兵露出垂涎的目光,正想半开玩笑说一句“能吨一盆肉汤”,却见那病秧子青年淡淡看来一眼,那张苍白的面容上有某种阴影,竟让他倏然想起远方那黑沉沉的黑风山。官兵自幼长在边关,素来相信自己的直觉,打了个寒颤,低头不说话了。

乔逢雪一行人下了城墙,回到自己的住处。整个驿站住满了他们的人,灯火通明,气氛肃穆。

商玉莲低声跟乔逢雪说:“门主别听那人瞎说,他指定和兰因会有来往。没百姓逃跑?要是没百姓恨那群狗贼,哪会有人联络我们?”

乔逢雪抬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不影响我们的布置。”他一张脸苍白如雪,声音也因为长期的咳嗽而带上甩不掉的沙哑,语气轻轻的,像一吹就散,可当他开口时,满场就肃静下来,针落可闻。

他就这样轻言细语地吩咐着,一队队人马便调动起来。高高低低的影子在地面交织,忙而不乱。

许久之后,有人走到他面前,一脸佩服地说:“今日方知乔门主的风采。”

“不算什么,赵庄主客气。”乔逢雪摆摆手,“倒是庄主这边,也准备好了?”

“不怕乔门主笑话,我经手的事不多,忽然主管这般大事,心里头很慌。”赵芳棣自嘲一笑,抿抿唇,神情又坚毅起来,“但为了棠华……不,为了陛下,也为了关外的百姓,我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任务!”

乔逢雪笑笑,没说话。

赵芳棣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他,踌躇道:“还有,乔门主,挽琴的事……你打算怎么做?”

乔逢雪神情一动。他眉眼淡如冰雪,目光也像冰雪夜里温温的月光,带点清寒,又有些朦胧,叫人琢磨不透。他就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赵芳棣,一言不发。

赵芳棣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但重又鼓起勇气看回去,坚毅道:“我是个很相信自己眼光的人,陛下亦然!不论你作何感想,乔门主,我仍希望你相信她!这一次假如能碰见她,我会给她一个机会,希望你也会!”

说罢,赵芳棣一甩披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最后,屋里只剩几个人,还有一只安静的食鬼鸟。乔逢雪这才抬起手,慢慢捏了捏鼻梁。接着,他对其余人拱手一礼。

“小姨,辜楼主,郑医仙。三位都是我最信任之人,不远万里随我北上,乔某铭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