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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到圣父黑化后(176)

商挽琴又看向中央的位置。

紫微宫占地广阔,重重院墙、层层宫殿,只有中心的明堂高高伫立,朱瓦白墙,望之令人心生敬畏,而这正是修建者想要的效果:将权力的高不可攀之感,渗透到每一次注视中,积累百年就成了沉甸甸的威势。

哪怕大周衰颓已久,也没有哪个大人物站出来,宣称要代替皇室。在天下人心中,这天下还是李家天下,属于那明堂的主宰者。

一直到走到了目的地——东侧一座宫殿内,商挽琴也仍凝望着那显眼的建筑,久久沉思着。

“商姑娘在看什么?”

女官望着她,带着审慎,又有一丝好奇。

商挽琴回头看她,略一点头,却并不回答。女官并不恼怒,但眼中多了一丝忌惮。

过了不多久,院门再一次打开了。一座式样简朴的步辇匆匆抬入,但院子里的空气一瞬间郑重起来,所有人都用一模一样的姿态行礼。

“太女殿下——”

李棠华撩起纱幔,敏捷地站起来。她今天竟也是一身男装,像个富贵庄重的大家公子。她面上本带着忧色,一见商挽琴,她又笑了,走过来想说什么。

商挽琴站在原地,抬手指向明堂,只问了一句话。

“是和那里有关吗?”

明堂,紫微宫的主殿,皇帝的所在,权力的最高点,大周心脏中的心脏。

身边不远,那位始终稳重的女官身体猛地一抖,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甚至还有些惊怒。

满院寂静。

李棠华表情僵住,下意识看了一眼女官,而后她神情一肃,快步走来,双手握住商挽琴的手。

“正要与挽琴相商!”

*

商挽琴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宵禁,在车上挂了太女的牌子,这才畅行无阻。出宫门的时候她着意看了一眼,守门的护卫换过一茬,这回没有脸熟的了。

回去又折腾一遍坊门开关,引来邻里或抱怨或好奇的窥探。商挽琴统统回以敷衍但不失礼貌的笑容,再利索地关上自家大门。

灯都点着,家里的人都没睡。

商玉莲正背着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像只步伐急切的鸭子。

一见商挽琴,她急急忙忙走来,先问“晚上降温了冷不冷啊”,再问“没出什么事吧”。

辜清如则从厨房中探头,笑道:“吃不吃夜宵?我有些饿了,想着等你回来要是也吃,就一起热一热。”

商挽琴稍微愣了一下,然后扬起大大的笑容。

“不吃了,就是累。”她上前一步,很自然地将脑袋搭在商玉莲肩上,又对辜清如说,“谢谢辜楼主!”

“客气呢。”辜清如嗔她一句,就缩回厨房。

芝麻糖连忙“啾啾”几声,厨房里就传来“知道了”这句话。

商挽琴感觉到,商玉莲怔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将手放在她后脑勺上,迟疑着拍了拍。她闭上眼,在小姨肩上又蹭了几下,然后笑眯眯地直起身。

“表兄呢?”

商玉莲立即叹了口气:“晚上回来就说头疼,大约吹了凉风,吃了药去歇着了。这北方的风还是比金陵厉害啊!你去看看他?”

商挽琴应了一声,将芝麻糖捧起来,交到商玉莲手上,说:“芝麻糖估计是要吃东西的。它今天也累着了。小姨,你帮我照看一下它。”

“行,你去吧。”商玉莲很痛快地答应了。小鸟确实有点累累的,从一双手上跳到另一双手上,还可怜巴巴地鸣叫了几声。

后院要暗一些,廊下的灯笼都没点,只屋内一盏暖光。

商挽琴推门而入,目光先看向床榻,却没见着人影。再一看,窗边地板上平躺着个人。今夜有月,月光透窗,给地上烙出银白的影子。这座屋子有些年头,制式一如洛京本身的古老,窗户是一条一条细栏杆排成一排,被月光斜照在地,变成一根根的影子,落在他的面容上。

他闭着眼,看不清神色。月光如银雪,说不好是清冷还是惨淡。

商挽琴蹑手蹑脚地过去,先探头看了他一会儿。他没什么反应。她跪坐下来,再看他一会儿,他还是没反应。

她伸出手,捏住了他的鼻子,开始默数:一,二,三……

那双眼睛睁开了。银雪般的月光里,那睫毛很长,瞳色也变浅,竟不大像人类的眼睛。他就那么定定看着她,也不出声。

商挽琴邪魅一笑: “别以为躺在地上不出声,我就不知道你会说话。”

他往下瞥了一眼,盯着她的手,再往上看,重新盯着她。含义不言自明。

商挽琴依旧淡定:“有本事躺地上,你有本事说话啊。”

他嘴唇微张,吐出了一道小小的热气。还是没声。

商挽琴孜孜不倦:“来嘛,说话。”

他眯了眯眼,露出一种很有尊严的表情。

“来嘛。”她开始哄,“说一句就给你一颗糖。”

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拉开,又自己坐起来,终于说:“不说。”

“哎呀,你包袱真重。”商挽琴遗憾道,又捏住自己的鼻尖,发出了鸭子一样的声音,“你看,这不是很有趣吗,我打赌你忍不住不笑——”

他脸上本来都露出了笑容,闻言神色一敛,又一脸清淡,说:“我没笑。”

商挽琴继续捏着鼻尖:“笑嘛。”

“不笑。”

“笑嘛。”

“不笑。”

“笑嘛。”

“不……音音,你好幼稚啊。”他板起脸。

商挽琴松开手,笑嘻嘻地说:“那你不也一样幼稚。”

“我跟你不一样。”他云淡风轻地说。

“哪里不一样?”

“如果是我,进来一看你倒在地上,肯定会很着急。”他有点板着脸。

“我知道你没事嘛。”

不等他有所反应,她又说:“我还知道你心情不好,才会躺在这里晒月亮,所以逗你开心。你瞧,我是多么贴心的表妹啊。”

“……是,你最贴心。”他流露一丝笑意,抬手想触碰她的面颊,但她一偏头,却是有意无意躲过了。

他神色一滞,默然将手放下,才问:“宫中如何?”

“是大事,和皇位有关。皇帝病重,这件事……表兄知道吧?”商挽琴看了一眼他的手。

“知道。果然有变故?”他正色一些。

商挽琴点点头。

皇帝缠绵病榻许久,满朝都有所准备。按理来说,太女已立,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了。今上后宫空虚,膝下除了太女之外,只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跛脚大皇子,和一个生母不详、尚未成年的三皇子。

因为身体缘故,皇帝久未亲政。今年他病重,大家都以为他要不行了,谁知他又挺过了这一回,还突发奇想,发出一道荒谬的诏书,大概的意思是:

——洛京苦“恨鸳鸯”太久了啊,这也成了朕一块心病,要是不能了解这件事,朕没脸去见列祖列宗。可惜朕身体不好、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不能亲自为大周驱鬼,这么着吧,朕的三个孩子啊,谁能根除了“恨鸳鸯”这祸患,这皇位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