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不晓得多感激陆景堂,之前邀陆杨氏上门,也是想感谢一番,只是当时尚未放榜。
他们家是打算殿试之后,正式的设宴招待景年一家,这两回只能算亲戚间的正常走动。
况且,即便陆大郎过了会试,殿试后再选官,以他的年纪和殿试成绩,发展前途有限。
不像陆景堂,如今不过十八,即将外放做官,不出意外品级肯定是要升一升的,要不了几年就跟陆文敬同级了,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
往后许多年,陆景堂就是陆氏一族的主心骨。
所以,别说他只是让景年照看一下小侄女,就是把几个侄子都拎回去让景年管教,陆文敬一家也不会说一个不字。
于是一大家子人都在,包括小六娘的阿娘,谁都没管,就让景年照看她。
小妞妞倒是不难带,她比几个兄长乖多了。
但是这么点儿大的小娃娃,见的人少,胆怯害羞,小女娘也不像小郎那般皮实,哼哼唧唧要哭。
景年拿果子点心哄她,勉强哄住了。
过一会儿,小妞妞想上厕所,不敢跟他说,憋着憋着又哭起来。
景年头大无比,好不容易把小妞妞还给她阿娘,陆杨氏又让他去陪未出阁的堂姐还有年岁大一点儿的侄女儿玩儿。
她们倒是不用景年哄,甚至还要哄着他,但是十多岁的女娘,大都快要出阁,家里还有客,一个个收着性子,陪着景年呆坐,尬聊。
景年看着她们做女红,聊胭脂水粉,两眼透着茫然,脑中一片混乱。
好不容易熬到回家,景年堵在门口等阿兄回来。
陆景堂一回来,他便拉着他问,为何要让阿娘安排他照看小妞妞,陪堂姐、侄女儿们干坐。
陆景堂脚步不停,淡然道:“不是你说想要个未婚妻?先让你体验一下,如何跟小女娘相处。”
“可是……可是我跟大姐姐和阿姐,不是这样的!”景年不服气道。
“阿姐和阿蓉原本就是你的家人,能一样吗?”
景年呆住了,陆景堂继续道:“小六娘她们也是你相熟的人,过几日,再让阿娘带你见几个不熟的小女娘。”
小东西,多大点儿年岁就想女娘了!
不好好治治,还以为他这个当阿兄的不替他打算。
想到今日经历,景年打了个寒噤:“阿兄我错了,我不要订婚了,我不要未婚妻了!”
景年抓着陆景堂的衣袖,差点儿哭出来。
陆景堂斜睇他一眼:“确定?不反悔?”
“嗯嗯。”景年用力点头,“不反悔!”
陆景堂颔首:“那算了。”
景年长舒口气,觉得自己逃过一劫。
他追在陆景堂身后,委屈巴巴开始讲述自己今日经历,小女娘一点儿都不好玩儿!
“……小六娘,就知道哭哭哭,给她东西吃,她就不哭了,吃完又哭,小哭包。”
说着说着,发现陆景堂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景年迟疑着问:“阿兄,怎么了?”
陆景堂翘起嘴角:“我还以为你在说你自己。”
景年小脸瞬间红了个透,气得跳脚:“才没有!我才不是小哭包!”
……
受了番刺激,景年不觉得在家关禁闭难受了。
他老实在家待了几日,每天从阿兄阿姐口中,能听到不少消息。
殿试那日,陆景堂解了他的禁闭,还包了临街酒楼三楼的雅间,带他们出去看状元游街。
这是景年和爹娘阿姐的愿望,三年前,陆景堂骑马戴花,打马游街的时候,他们还在陆家村老家,未曾看到那番盛景,实在是心中一大遗憾。
今日趁此机会,看看别的状元游街盛况,代入一下陆景堂,也算圆了个梦。
他们一家人早早过来,点了几样茶水点心,等着游街的队伍过来。
近晌午的时候,敲锣打鼓喧嚣声由远及近,景年趴在窗前,探着半个身子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
陆萍和陆蓉站在他两旁,抓着他手臂,担心他一不留神翻出去。
从听到声音,到看见人过来,足足等了将近一刻钟。
远远看见打头骑着高头大马,戴着红花的男子,景年突觉有点儿失望。
“这个状元郎……好老啊……”陆蓉感叹道。
其实也不是特别老,状元郎大约三十多岁,下巴上蓄了美须,但在才十多岁的陆蓉看来,这个年纪已经很老了。
她阿兄可是十五六岁就中了状元!
状元郎春风得意,笑容满面,景年等人却只瞧见了状元游街的热闹,对这个“年纪太大”的状元郎失去兴趣。
榜眼比状元郎年轻一些,但也没年轻到哪儿去,虽然相貌端正,也只是端正了。
“探花郎很年轻呢。”陆萍轻声同阿妹讲。
景年认真看了几眼,忽然扭头:“阿兄,那个探花郎,我认识。”
“嗯?”陆景堂上前几步,俯首下看。
原本今日殿试唱名,他应该在场的。
不过之前昭明帝出今次殿试试题,问过陆景堂的意见。
这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与陆景堂而言,既是好事,也是坏事。
他称得上是天子近臣,颇受器重,可年纪实在不大,许多古板老臣瞧他不起。
陆景堂不知道最终圣上所出的题跟他的建议有无关系,但他目前的情况,不适宜与今科进士牵扯过深。
横竖马上要出京,该避的时候避一避就是了。
于是今日他提前请了假回来,也没探听殿试名次。
“裴止?”陆景堂一眼瞧见了那个面带笑容的俊俏郎君,在年纪略大的状元郎和相貌平平的榜眼的衬托下,端得是风流倜傥。
他虽然不清楚名次,但今科贡生第一名,还是有印象的。
景年扒着窗户,嘟嘟囔囔:“那天就是他救了我,不过阿朔哥哥带我去道谢,要请他们喝酒,他们不乐意……岑阿兄!”
景年声调突然拔高,拉着爹娘兄姐高兴道:“快看,是岑阿兄!”
陆文元和陆杨氏都见过岑泛,很乐意见到认识的人出现在这种场合里,当即追问:“哪儿呢?”
景年给他们指:“那儿,那个马后面……”
一甲的三人骑着马,余下一三甲就是跟在后头走了,岑泛恰好在裴止后面。
陆景堂看了眼位置:“不错,传胪。”
景年问:“阿兄,传胪是什么?”
陆景堂解释道:“一甲第一名。”
岑泛会试的时候,排名是十多名,殿试却考了第四,名次是前进了。
在梦里,岑泛确是中了进士,但不是今科,而是下一科,与陆景贤同届。
因为是族学同窗,还是远方表兄弟,又同是县学里学业最出众的学子,岑泛与陆景贤关系极好,差一点儿让陆芷嫁给了他。
后来不知道为何没成,但并未影响他们关系,后一同赴京赶考,陆景贤为探花,岑泛在一甲三十多名。
第354章
那日状元游街之后,隔日景年一家就收到陆文敬家的邀约,要去他家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