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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换一具新身体(13)

该死……他无声地咒骂着,军制短靴踩过生霉的木地板,一步步走下阶梯。

忽然,解临渊感觉到身后传来阻力,有什么东西牵住了他的衣摆。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做出了反击的动作,但又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撤力,凌厉的攻击转为抓握,扣住了那只不知好歹抓着他的手腕。

阴冷凉薄的神情散去,变成了一个温和的微笑:“帕尔默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帕尔默的面容出现在月华之下,以鼻梁为分界线,半边脸隐藏在阴影中,半边脸则没有任何表情地注视着他。面无表情是戊寅最舒服的状态,操控那些细微的神色变化,对他来说是一件十分消耗精力的事情。

“解临渊。”他极轻地唤了一声,语气几乎像是情人之间的暧昧絮语。

解临渊抬起头,看见帕尔默站在高一阶的台阶上,单手虚伏着栏杆,徐徐倾身,凑到他耳畔:“我说过,我不想死……”

“所以,你最好老实一点。”

第10章

解临渊的心理素质向来过硬,即便戊寅都已经将威胁摆在了台面上,他笑容的弧度也没有半分变化:“抱歉,您在说什么?……如果是担心安全问题,请放心,我离开之后,赵队……”

“你知道我的意思。”戊寅不耐烦地打断他。

“……”

沉默的对峙中,解临渊终于敛了笑意,阴沉沉地注视着帕尔默,“我不明白。”

这还能有什么不明白的?最浅显的证据就是,赵队都能在有光源的第一时间察觉房间内没有落灰,解临渊身为战神计划实验体,侦察素养相较普通军人只高不低,他独自检查完所有房间,都摸出来两个罐头了,不可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唯一的原因只能是解临渊发现了,但故意隐瞒下来。

戊寅甚至怀疑解临渊一早就发现了这个方向有可疑踪迹,也知道小楼可能近期有其他人出入,而他身先士卒走在前面,充当引路人的角色,就是为了引着他们踏进这个陷阱。

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之前戊寅并不清楚,但方才听到络腮胡和赵队的对话,他隐约有了猜测——

解临渊想要在机械战神的解锁模式下进入污染混乱期。

为此,他不惜人为制造出一个危机,一个影响恶劣损失惨重,并且除非给他解锁不然绝对无法解决的危机,以他们身处险境为饵,迫使络腮胡冒险违规。

强烈要求救援遭受虐待殴打的被俘队友也是他的一次尝试,很可惜失败了,这点砝码并不足以动摇络腮胡,所以戊寅完全可以猜到解临渊的下一步,必然是继续并修正之前的计划,改为:在救援队友途中“误”将他们三人的藏匿点暴露,以一名科研院副教授的性命再一次逼迫长官破例。

污染混乱下的机械战神无法远程关机,但庇护所那边仍旧有Z1932的最高指令,可以强行命令他自毁,得不偿失……所以解临渊费尽心机,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无论解临渊究竟有什么目的,和庇护所那边有什么纠葛,戊寅都不是很不关心,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纯粹是因为近期他不希望发生任何危及到这具身体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朝前方抬手,勾起一个浅淡的笑:“不明白的话那我就再重申一遍,我很惜命,不想涉险,更不想死,希望你不要冲动行事。”

“……”

如果不是那只实时监控摄像的电子眼,戊寅其实不介意将话挑得更明一些:你的小心思我都猜出来了,别轻举妄动,不然我就会把你的秘密公之于众。

但他相信聪慧如解临渊,应当已经明白了他的话外音。

越是伪装得无懈可击,就越是代表着无力承受暴露带来的后果。

在戊寅讲话期间,解临渊彻底冷下了脸,神经密布的眼球死死往外瞪着,狰狞狠戾的神情好似随时会将眼前这个不自量力的男人灭口。

这一切戊寅都不知道,他目盲看不见解临渊的脸,也无从得知短短数十秒内解临渊脑海中究竟转过多少疯狂冷酷的念头。

他只知道一点,那就是在长达一分钟的沉默过后,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掌从下方托住了他的手指。

“您说的对,”解临渊的声音仍旧那么谦卑恭顺,他握住帕尔默的手,牢牢地收在掌心内,“您的安全是第一位的,是我不理智了。”

戊寅露出满意的笑容,回握这只带着枪茧的手。

他真的对这个人越来越满意了。

寄生之后,他一定会好好使用这具身体。

……

可惜戊寅的运气似乎一直就不在线,他这边在和解临渊的利益冲突中,暂时取得上风,刚刚达成一致意见,那边赵队就忽然扶着辛蓉推开二楼房间的门,见到站在楼梯上的他们俩还愣了一下:“你们怎么在这,Z你没走?”

“发生什么了?”解临渊顺势松开和帕尔默交握的手,错开他往上走。

“有两个人举着蜡烛往这边来了。”辛蓉着急道,但再急她也没有忘记压低声音。“好像是过来取什么东西。”

戊寅单手扶着栏杆,隐隐有不好的预感,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听见解临渊沉着冷静的分析:“现在就算走也来不及了,这里没有后门,下去直接就会和那两个人撞上。这样,你们回去藏起来,不被发现最好,但如果他们发现异常,我就立刻解决掉这两人,为我们争取逃跑的时间。”

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戊寅心想,一楼客厅的地面座椅上都是他们留下的脚印和血迹。

“行。”赵队一口应下,“教授,你和辛蓉回去躲好,Z,我陪你一起埋伏。”

“帕尔默教授?”见戊寅一直站在原地不动,解临渊的语气十分焦急,他快步回到戊寅身侧,一只手从背后把住戊寅的肩膀,另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腕,半拥半扶地带着戊寅往上走。

“你……”戊寅想警告他不要借机制造动静,故意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但在出声之前,解临渊就猛地用掌心牢牢捂住他的嘴,低下头,在他耳朵上方悄声道:“嘘,教授,你的声音太大了,万一被人听见就不好了。”

“……”这该死的家伙,幸灾乐祸的笑意都差点压不住了。

戊寅气得反握住他的手臂,想要挣脱桎梏,但二人的力量悬殊,解临渊困住他的那只手根本纹丝不动。毕竟“帕尔默”常年泡在科研室和情/色场所,唯一的运动就是床上运动,身体素质和Z1932根本没法比。

解临渊没有把帕尔默的反抗当一回事,可就在房门近在眼前的时候,他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低下头,就见一根又一根漆黑细长的毛细血管自帕尔默的掌心下方,如蛛网一般在他的手臂上蔓延开来。

他猛地松开帕尔默,把人往房间里一扔,动作迅捷地反身带上了门。再低头,手臂上的迂曲夸张的黑色血管居然已经快速消退,眨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