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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43)

作者: 明月倾 阅读记录

“看他们倒也好玩。”蔡婳道:“你怎么不去玩玩。”

“无聊。”凌霜道:“说我,那你呢,今天这么好的机会,难道你真是来赏花踏青的?”

蔡婳顿时笑了。

凌霜对她是了解的,看似谨小慎微逆来顺受,其实心中是有大志气的。但这世上确实少有人能看穿表象。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过是看看罢了。我高攀不上,人家也没这意思。”蔡婳有点自嘲地道:“你看,贺南祯根本就没看上荀绮文,见她靠近其实都躲着。

秦翊更傲慢,根本没把任何人看在眼里,过了今天,他大概连我们样子都记不住呢。

贺云章,寒门出身,又太阴沉了,不是好相与的,赵修是你姐姐囊中物……”

“那张敬程呢。我可听说了,他就喜欢荆钗裙布的女子。”凌霜问她:“你要是看得上他,倒也是一对。”

“文人吗,自然嘴上都说喜欢高洁的寒门女子,容貌不重要,只要操守,实际上谁知道呢,再往后看罢了。”蔡婳淡淡道。

“好啊,等于承认是为张敬程来的了。”凌霜立刻发威:“我还以为真是来陪我玩的,真是明珠暗投了我。”

蔡婳被她逗笑了。

“谁为张敬程来的了?”

“那你昨天前天不来?”

“我被绊住了。”蔡婳无奈,只能说了实话:“我姑姑说要我帮她抄经,不让我出来。我通宵抄完的,不然今天都出不来呢。”

“偏选在桃花宴,就是故意给你使绊子呢。”凌霜愤慨:“整天拜佛,其实蛇蝎心肠,真让人恶心。”

蔡婳笑了。

“我嫁不出去不更好?正好陪着你,咱们一起当尼姑。”

“你要真不想嫁,那陪我当然好。

但如果你想嫁,我作为朋友就支持你,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凌霜正色道。

蔡婳见她认真起来,笑道:“先不说这个了,有人来找你了。”

“谁?”凌霜回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程筠已经走到她附近了,但见她和蔡婳在一起,毕竟是大家小姐,男女大防,不敢过来搭话,在一旁一脸无辜地看着这边。蔡婳笑着把她一推,自己先走开了。程筠这才敢走上来。

“干嘛?”凌霜对他还是小时候一样,当个小跟班使唤。

程筠顿时更不敢说话了,沉默了一下,凌霜都要不耐烦了,才红着脸道:“我是家里有事,所以前两天才没来的。”

“哦,”凌霜并不在意:“来不来没什么要紧的。”

“还是要紧的,虽然我打马球也不厉害。但我听……听说,有人给你们送花来着,要是我在……”

“你在也不准送花。”凌霜凶得很:“你打马球还没我厉害,我要花自己会去拿,等人送多没出息。”

“哦哦。”

程筠顿时嗫嚅起来,又结巴了半晌,忽然胆大,抬头看了凌霜一眼,道:“有句话,我今天一直想说……”

“那你就说呗。”凌霜没什么好气。

“我说了,你别打我。”程筠对她的习性很是了解。

“说吧,不打你。”

程筠的脸顿时红了,结巴了两下,终于道:“你……你今天真好看。”

他还是怕打,说完这句话,立刻跑了。

凌霜倒也没想揍他,也没追上去,在原地站了会儿。

按道理说,这时候是该心如鹿撞的,再不济,也该红个脸,但她心中一点波澜没有。不仅没有,还很快又起了揍程筠的心——就他过来搭话这一下子的功夫,娴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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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夫人被红燕叫走,像是府中有什么事。

娴月自己待了一会儿,赵修倒是很开心,过来搭了两句话,娴月并不怎么理他,偶尔接一句,逗得他团团转。等赵修心花怒放时,她却走了。

“小姐,咱们去哪啊。”

桃染跟着她,见她只往竹林深处走,有些害怕。

“你别问,跟着就行了。”娴月道。

她往前走,竹林昏暗,桃染又怕有蛇。

只好跟在后面,正想着要不要找根棍子来赶蛇,只见前面豁然开朗,有间竹林小筑,是茅草顶,窄窄一间,周围全是春天的嫩笋,四面被竹林包围,后面还有一汪泉眼,倒也十分雅致。

娴月围着竹林小筑走了一圈,并不见石头,正想进去,门推开了,张敬程一手拿着本书,一手提着个小茶壶,正准备往外面接水去,看见她,顿时一愣。

他虽然对这娄三姑娘的做派不怎么赞同,但还是守礼,垂手立在一旁,道:“得罪了。”

娴月并不理他,而是朝里面张望了一下,张敬程见状,连忙挡在前面。娴月挑起眉毛。

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来,张敬程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脸顿时红了。

“你不要胡乱猜想。”他忍不住道。

“我猜想什么了?”

娴月没想到这笨蛋书生还有三分脾气,反问道:“难道张大人知道我心中所想,不如说出来听听。”

其实他们都知道这哑谜是什么意思,自古这些世家,要乱也够乱,张敬程这样的书生更是戏本里的常客,动不动就和谁家的小姐暗通款曲了。

现实中当然小姐不会轻易从了书生,但也常有和丫鬟眉来眼去的,像赵家这样的世家,更是公然用丫鬟笼络过新科的士子,知道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

也有自己不尊重的客人,公然在酒席后就和主人家的丫鬟搞到一起的。

“你……”张敬程毕竟是个文人,说不出来,怒道:“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这话一说,娴月还小可,桃染第一个忍不住了,上来骂道:“张大人,你说什么呢,咱们小姐金尊玉贵的人物,你竟然敢无礼!

我们还没说你呢,鬼鬼祟祟一个人躲在竹林里干什么,莫不是看我们小姐身边没人,想行非礼之事罢。要我们嚷起来,恐怕你吃不了兜着走。”

其实她也只是吓唬吓唬张敬程,真嚷起来,娴月的名声肯定更重要。

但张敬程顿时就脸涨得通红,道:“你们蛮不讲理,我不跟你们主仆多说。”转身就要进房去。

“站住。”娴月叫住他:“张大人,不妨把话说清楚了,别说我们主仆欺负你一个。桃染,你先下去,远远站着,我不叫不要过来。”

张敬程听了,更加要走,娴月道:“怎么,张大人比我还胆小,我一个闺中女儿,都敢留下来和你辩理,你们读书人不是最讲道理吗?今天我要和你讲道理,怎么反而跑了。”

“谁跑了。”张敬程被她一激,留了下来,道:“那就讲道理。”

“好啊,那是谁说我不如荆钗裙布的女儿,说女儿家操守最重要。言下之意,是我没有操守了。”娴月把他们酒席上的话说了个明明白白:“我记得当天我和张大人素昧平生,怎么说得上操守不操守了,张大人凭空污人清白,也不是君子所为吧。”

张敬程顿时红了脸,道:“我并没说你没操守,我只是说荆钗裙布的女儿最好。富贵小姐品行也未必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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