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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30)

作者: 明月倾 阅读记录

“又在这清点你的库存呢。”凌霜笑她:“放心吧,喝醉了也没人动你的东西。”

“谁喝醉了?我是看云姨的参酒好,才多喝两杯。

你摸摸,我睡一晚上脚还暖融融的,以前可从来没有过。”娴月道。

“哟,这就叫起来了,云姨云姨的。

你们什么时候这么亲热的,怪不得卿云昨晚吃醋呢。”凌霜一边起床一边打趣她。

“她吃什么醋呀。”娴月笑着道。

她仍然在床上玩东西,凌霜起床洗漱完,披了件衣服,在镜子前面梳头,听见娴月玩了一会儿,忽然感慨道:“其实荀家也不错,就是荀文绮这个小姑子太难相处了。”

凌霜没搭话,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娴月叹道:“这些高门大户真不知道怎么教养儿子的,一个个真是放浪形骸,不成样子。”

凌霜的脸顿时沉了下来,回过头道:“有人欺负你了?”

“怎么可能。”娴月笑道:“昨天不是冯夫人家的雨水宴吗?

虽然是别苑,但规矩比咱们家还严呢,小厮不入二门的,我不过是感慨两句罢了。”

凌霜放下心来,继续看书,但她既然提起了话头,娴月可不会轻易放过,立刻问她:“你知道冯家的公子是谁吗?”

“是谁?”

“冯云起哪。

这你都不知道,不过冯云起也不咋出色,他有点笨,而且怕他娘,耳根子软,不是什么好目标。京中出色的主要是四王孙。

你元宵节都见过的,有人排了个金龟婿的榜,他们四个是前四名。”

“前四名,谁评的?”凌霜并不买账。

“我评的。”娴月理直气壮。

凌霜被她逗笑了。

今天不用出门,不用急着起床。

卿云去老太君那请安去了,这样的日子,她肯定是一整天都陪着老太太的,如意和桃染在外面晒着太阳做些针线,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在。

暖阁里地龙烧得火热,熏笼里焙着忘忧香,几案上供着香橼果品,暖香满室。

娴月只穿一件银红小袄,趴在床上,杭绸被面是水一样的湖绿色,绣着大朵荷花,她整个人像江南的采莲女一样,窈窕可爱。

“来,姐姐今天有空,给你细讲讲天下大势。”

娴月拿出她的锦匣来,往被面上一摆,讲给凌霜听:“如今京中适龄的世家子弟约莫有四五十家,刨去一些家风不正的,子弟实在没出息的,好嫖的,好赌的,家里早有宠妾生了庶子的,或者家中长辈无德,虐待过媳妇的,剩下的有人样的,也不过二三十家,从家世、人品、人才相貌上排,真正能入眼的也就十来个人,其中的佼佼者就是这四位,你可别不当回事,你家竹中君还排不进前四名呢。

再说了,这里面可有荀郡主和玉珠碧珠求之不得的如意郎君呢。”

“哦?”凌霜故意逗她玩,放下书认真道:“那我可要听听先生的高见了。今日正好青梅煮酒,听我家娴月论天下英雄。”

娴月见她肯听,立刻爬了起来,盘腿坐着,如同诸葛亮隆中对一样,拿了张雪浪纸,以描眉的笔写字,给凌霜认真分析起来。

“你看,宗室我们不谈,那不是我们这种人家可以企及的,京中没有外姓王,本朝没有国公,世袭侯府就是顶了,京中侯府中只有三家可以谈一谈的,就是秦贺赵三家,统称四王孙,你知道为什么秦家放在最前面吗?”

“愿闻其详。”凌霜知道她是要卖关子的意思。

“京中这一批侯府,都是先皇征南蛮的时候封的,像赵家的富平,贺家的安远侯,都是军功封侯,但秦家却不一样,秦家的文远侯是开国时封的老侯府了,底蕴深不说,你知道秦翊的母亲是谁吗?

京中出身最好的两个郡主,文郡主嫁在贺家,清河郡主就嫁在秦家,秦翊是清河郡主的嫡出独子,已经袭了侯位,身份别提多尊贵了。

秦翊的性格也有些古怪,连妾室也没有,二十岁了还没订婚呢。”

“不是说性情古怪的不要吗?”凌霜故意打岔。

“你知道什么?

秦家当年内宅不宁,妻妾相争,夫妻离心,老侯爷早逝,清河郡主从此常年礼佛,所以把秦翊的性格弄怪了,不然血气方刚的年纪,为什么不纳妾呢。”

娴月一脸平静地说着娄二奶奶听了会立即训斥她的话,把纸上的名字当做棋子来玩:“秦翊后面就是贺南祯,就是云夫人的继子,他人才相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当年险些点做探花,父亲早逝,继母就是云夫人,是很好相处的性格,可惜他少年浪荡,常年在秦楼楚馆里厮混,还没有收心娶妻。”

“这就不行了,不是说好赌好嫖的不算吗?”凌霜嫌弃得很。

“他倒不算好嫖,只是常年包着个清倌人,说是好音律,爱歌舞,风流浪荡。

京中就这风气,女孩子们都学管家,学做名门淑女,王孙子弟都往教坊里找红颜知己去了。

他和秦翊两个人是好友,打马狩猎,都是一起的。

家世相当,性情相投,从小出入宫苑,老太后在的时候,都把他们当自家子弟呢。两人都是京中有名的王孙子弟。

你记得元宵节他们俩是站一起的,对吧,这份交情也增添了各自的身价……”娴月朝凌霜神神秘秘地道:“据说荀文绮的心上人就是贺南祯呢。”

“荀郡主?”凌霜问。

“她算个什么郡主,正经封地封号都没有,秦翊舅舅家的表妹才是正经平城郡主呢,听说秦翊母亲想让他们表兄妹订婚,不知道为什么没成。

也有说荀郡主看中的是秦翊的,不过我还是觉得是贺南祯。”

娴月一说起这些事来,整个如数家珍,凌霜根本不用认真听,只时不时接一句话,她就能兴致勃勃说下去。

“为什么呢?”凌霜道。

“你傻呀,荀文绮跋扈又浅薄,肯定是贺南祯这种惊才绝艳她觉得有面子啊,而且贺家分两宗,在曾祖父上是一家,亲兄弟分的家,贺南祯那一宗为长,文郡主嫁的这一支是幼,所以荀文绮也跟着小贺那一支叫贺南祯叫哥哥,叫了十来年了,两人成年了还不避嫌疑,她每年春天还跟着贺南祯去打猎呢。”

“那我还是压秦翊。”凌霜又逗她。

娴月笑得肚子疼。

“你当是打牌呢,还押大押小,这可是正事,对了,我说到哪了,对,大贺说完了,该说小贺了,小贺是贺云章,是贺家过继的嗣孙,算在文郡主一脉下面,他们家主支人丁单薄,本来选了个旁枝过继在文郡主膝下的,结果三十多岁又没了,文郡主索性过继个孙子,就是贺云章,前科探花郎,先不说他。”

“为什么不说啊?”凌霜问。

娴月把代表贺云章的那一块小金锭挪去一边,只淡淡道:“他这人有点古怪。”

凌霜这下是真惊讶了,秦翊这种孤僻冷漠的,贺南祯这种花花大少,娴月都能接受,却把个探花郎扔去一边,难道贺云章的问题比他们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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