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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一夜听春雨(197)

作者: 明月倾 阅读记录

当面答应几句,背地里恨死了,她年纪大了,能庇护荀文绮几年,杨夫人偏又生了两个儿子,以后荀文绮可有得受呢。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以后可怎么办。”

当时娴月也在旁边,娄家母女都在画堂里选首饰,看衣服,这种时候一般是娴月做主的时候,她正挑压裙的玉禁步呢,听到这话就冷笑道:“她可不是蠢,她就是知道自己没几年了,所以趁现在赶紧逼着荀家把荀文绮的婚事定了,压着他们出一笔丰厚的嫁妆,不然人走茶凉,只怕更麻烦。

荀侍郎夫妻俩装得那样温良恭俭,也不过是看她的面子罢了……”

她们俩也是各有各的道理,旁边卿云是向来正直,不揣测这些内宅的弯弯绕的。

凌霜则是懒得理,只有黄娘子在旁边捧场垫话,还有探雪小鬼灵精在各人身边钻来钻去,都默默听在心里。

这次芍药宴,排场大,架势足,样样都好,就是时间紧。

俗话说临危方始见真英雄,疾风知劲草,烈火现真金,这时候才显出哪家的夫人真正财力足,人脉广,是真正的巾帼英雄了。

几家老侯府,老宗室,像黄玉琴家,到底底子足,这样仓促也能拿出一笔重金来,和京中的老字号都是几代人的交情,最好的东西都紧着她们了。

不过娄二奶奶倒也不比她们差,她是生意人的交情,别的东西她囤不住,丝绸是老本行了,不由分说,截了一批料子在家里,尤其是锁边用的云锦云绸这些,从来做衣服,是如水流,面子里子,裁缝绣匠,金银扣子,锁边封边,少了哪一个环节都要断流,逼得几家的掌柜都派人来催她供货,她只一句话:“要东西可以,先给我看看你家的东西再说。”

这一截,截出一堆好东西来,原来不仅夫人们着急,各家掌柜也趁这时候干大事呢,江南的新绸,塞北的宝石,都快马加鞭往京里送,连带着皮子的宝石原石都送了来。

各家当家的师傅也都拿出了本事来,镂金雕玉,薄如蝉翼的绵金纱都能一捺掐出十八个褶的花来做封边,实在是争奇斗巧,让人眼花缭乱。

娄二奶奶倒是都想要,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倒不是财力有限,她要是真狠狠心,咬咬牙,黄玉琴的那顶冠就是凌霜的了,但她终究还是务实的心态,不为这一次压倒众人,为的是以后还要用得上,用得着。

毕竟马上要置办嫁妆了,卿云凌霜的门第一个比一个高,无论如何不能让对方看低了。

因为这缘故,她挑了又挑,许多好东西就被错过了,比如黄玉琴那顶冠,后面还遇到一套珍珠的头面,也因为一个犹豫,就被其他人先买走了。

眼看着芍药宴近在咫尺,娴月也急了,催着她定下来。

娄二奶奶再挑了一会儿,到中午才定下主意,马上送到铺子里让师父镶石头,等到弄好,已经是深夜了。

娄二奶奶整个是一夜没睡,娴月也起得早,辰时就到了娄二奶奶那,嫌上房窄,索性把衣服首饰都搬到了画堂里,那地方明亮宽阔,好挑选。

娴月从来没起这么早过,哪怕元宵节呢,也是慢悠悠等大家起来了,还在那梳头,这次起了个大早,在那选首饰,自己头发也没梳,只前面分了三绺盘着,后面还是乌云一般垂在身后,抱着手臂披着衣服在那挑首饰。还教桃染:“……挑首饰的时候心里对于要梳什么头要有数,不能光挑好看的。”

她一面说,一面把凌霜的首饰都挑好了,一个匣子装好,去给梳头娘子做准备,那边卿云也起来了。惊讶道:“娴月怎么起这么早。”走到她身边来,她只“唔”了一声,又一拧身去看衣服去了。

说话间娄二奶奶也起来了,她是一夜没睡的,只趁女孩子们起来前这段时间眯半个时辰左右,免得今天芍药宴时精神不济,见她们都起来了,就催着去叫凌霜,让她先去梳头娘子那梳头。

凌霜只嫌睡不够,皱着脸道:“这么早起来干什么,不就是秦翊家的一个破宴会吗?又不是赶庙会。”

她虽然抱怨着,其实洗漱都利落,尤其是洗脸时,直接手巾也不用,捧起水来粗暴地在脸上抹了几把,拿手巾一擦,娄二奶奶还没教训她的抱怨,她已经弄完了。

娴月进来听到动静,笑道:“这真是牛洗澡的动静了。”

她顺手在罐子里挖了些抹脸的霜,给凌霜抹上,凌霜别开头躲,道:“什么东西?香得这么腻?”

“新熬出来的,里面有獾子油,跟你说你也不懂,涂了等会好上妆。”娴月不由分说给她抹了满脸,道:“今天我亲自给你上妆,你敢乱动一下试试。”

“今天什么日子,这么孝敬我?”

凌霜开玩笑,被娴月在头上拍了一下,娄二奶奶拉着她去镜子面前坐下,那边桃染已经调好了胭脂,问娴月:“小姐,咱们是调三分的桃花色,两分的海棠对吧?”

“是,记得滴两滴木樨油进去,她的胭脂薄,容易干。”

娴月把凌霜按在镜子前,阿珠机灵,又拿了一块小镜子来,在旁边照着,娴月双手按住凌霜额角两边,在镜子里认真端详了一下,道:“肿倒是没肿,看来昨晚没有偷偷喝水。”

“你还说呢,为什么不准我喝水,渴死我了。”

凌霜顺手拿起琉璃瓶里的玫瑰露要喝,被娴月狠狠打了下手,道:“一两金子一瓶,给你牛嚼牡丹?”

如意端了茶过来,凌霜喝了,又开始问什么时候吃早饭,娄二奶奶那边张罗好了,让人连小饭桌一起抬了进来,都是些精致点心,凌霜喝了两碗粥,叫娴月“你别只管我,你自己头发梳好都得个把时辰,弄你自己的事去。”

娴月只当耳边风,她也稍微吃了点东西,开始看着梳头娘子给凌霜梳头,教她:“凌霜的脸端正,又比卿云瘦,正适合盘高髻,你盘紧些,今天的冠重,怕戴不住,她脸瘦,不怕头发紧,反而利落精神。”

娄二奶奶在旁边,不知道高兴什么,笑眯眯道:“咱们家凌霜,就是天生戴冠的长相,可见世上的事也真是生成的,一丝不错。”

凌霜只当她想给自己嫁高门想疯了,也不怎么当回事,娴月看着她梳完头,又上妆,一边教梳头娘子:“凌霜皮肤白,妆反而要淡,尤其是日光好的时候,比涂了粉的还好看。你就用珍珠粉细扫一遍,我来替她画眉毛。”

她梳妆向来精细,手也轻,凌霜老实被她弄了小半个时辰,差点睡着了,终于弄完了,黄娘子又用个紫檀的盘子端上来今天要戴的冠。

凌霜一看那样子就知道这东西只怕贵得吓人,不然不会是黄娘子端上来的,娘还是那习惯,真正贵重的东西,都是锁在她当年陪嫁的一个匣子里,锁得严严实实,每晚放在枕头边上,守着睡觉。只有她跟黄娘子能碰,连爹都不准问。

果然黄娘子把冠上盖着的绸布掀开,是顶极漂亮的金闹蛾百花冠,嵌着珊瑚珠子,金红相映,原本是极乡气的,但这顶金冠的金色有点赤色,配着血一样红的珊瑚,显得十分沉静,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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