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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妇女主任(475)

双山公社的农机齐齐启动,收割接粮同时进行,各个大队也都挥舞着镰刀,人工收割。

按照计划,先收公社集体合作社新开垦的那片广阔的耕地,随后按顺序收割各个大队的庄稼。

赵村儿大队今年被排在了中间。

而赵村儿大队的稻田地为了蓄水,分出的地一块儿一块儿的,不方便进收割机,赵新山便组织社员们人工收。

赵柯也跟着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一起收水稻。

风吹来,森森凉意穿透二棉衣。

赵新山比赵柯动作快,两人一起出发,赵新山调转头回来,赵柯正收到三分之二。

她每天奔波,体力和熟练度都比刚回赵村儿大队那年强了不少。

赵新山歇气儿的时候,看到赵柯的动作,感慨:"你现在在地里,才看得出是咱们这庄稼地的种。"

赵柯直起腰,笑容里带着黑土地的爽朗,“再没有啥比我这西北风吹出来的脸更有乡村味道了,我妈都说我废雪花膏。”

“你一个大姑娘,多擦点儿行。”赵新山看着她冒着热气的头发,道,“擦擦汗,别着凉了。”

赵柯把镰刀把放在膝盖中间夹着,薅掉线手套,擦额头上的汗。

赵新山抬头看一眼翻滚着厚云的天,“这天儿,有点儿悬啊,可别为难咱们这些老农民。”

赵柯道:“气象站说,有冷空气,省城那边儿昨天还下雨了。”

赵新山叹气,“这都啥时节了,还下雨……”

啥时节,老天爷想下雨,农民们也挡不住。

转过天,天就更阴了,风也更冷了。

整个双山公社都不敢耽搁,加紧抢收。

然而第三天,还是稀稀拉拉地飘起了雨夹雪。

大伙都不敢停,顶着恶劣的天气,依旧在田里忙活。

白天,雨雪落在地上,化成一片,晚上再一冻,隔天人走在地上能打滑。

公社那边儿,收割机也闹起了毛病,傅杭和林海洋加紧维修,半天后收割机重新投入到使用。

抢收进行到第五天,越发的冷,戴着线手套都冻手,这时候,双山公社的田地总共才收了不到三分之一。

收割机疯狂转动耙禾,卷着庄稼,争分夺秒。

第六天,暴风雪突然就来了。

北方形容冬天的一种雪,叫大烟儿炮。

雪洋洋洒洒地落下来,风会吹着口哨,卷着将落或已经落地还没沉积的雪重新飞扬起来,有时候还会在地上转圈儿,绕的天地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人走到很近,才能看见黑影。

这种雪,三九天常见,刚入冬很少有,有时候等到腊月,都见不着初雪。

而今年,秋收的时候,刮起了大烟儿炮。

晚间,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躺在自家的热炕上,听着外头的大烟儿炮的呼啸声,犯愁:

这么大的雪,田里的庄稼咋办啊?

谁都拿老天爷没治,只能在家里熬过夜去。

晚上八点多,赵柯在屋里听着雪簌簌落在房顶窗上的声音,睡不着,披着棉袄下地,推开一条门缝。

风雪瞬间便从门缝疯挤进来。

赵柯朝外望了一眼,外头雪打灯,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她棉拖鞋伸出去,踩了一脚,脚印足有两厘米深。

这雪要是下一宿……

赵柯透心凉,裹紧棉袄,关上门,回到屋里,伴着风雪声,怀着忧愁,合眼。

第二天,赵新山家——

赵新山不到六点就起来,外头还黑漆漆的。

他穿好抗风的大棉袄大棉裤大棉鞋,推门,受到阻力,试了试劲儿才推开。

雪还在下,门口堆了足有三四十厘米的雪。

他家这样儿,有些朝向不好的,门都得推不开。

赵新山去大队部,拉开库房的大门,扛起一把木锨,踩着陷脚的雪,挨家走。

社员们还都没起来,村子里只有他一串脚印,走过去没多久,便又覆上一层薄薄的雪,圆润了脚印的形状。

半个小时后,村里又有其他社员起来,发现脚印,也去拿木锨,一起去“救人”。

赵柯家的房子格局,很容易积雪,赵柯的门被雪挡了一半儿,下面的已经压实,推不开门了。

赵新山过来帮她铲雪,顺道帮他们家厨房门口的雪也清了。

余秀兰听到动静,穿好厚衣服出来,跟他道谢。

“不用。”

赵新山铲完雪,放下木锨,手支在把上,对刚出来的赵柯道:“我得去地里看看,这大的雪,不知道地里啥样儿。”

赵柯道:“大伯,我跟你一起去。”

赵新山沉默地点头,俩人一起往村外去。

路上,遇到社员,社员们知道他们去看地,纷纷跟上。

等到没收的地头时,队伍已经壮大到十来个人。

一群人看着地里,默然。

垄沟都平了,排水渠也几乎满了,不少庄稼都被雪压趴下了,埋在雪里。

马上就要轮到收割机来赵村儿大队了……

有社员心疼地抹一把脸,“这么大的雪,收割机还能过来吗?”

就算过来,能进地吗?

进地了,那些趴下的庄稼也收不了。

赵新山已经很久没抽烟了,这时候极想抽一根烟。

赵柯两个脸蛋儿冻得通红,两只手揣在袖子里,望着雪地不说话。

雪这么闷着庄稼,明年开春,全都得烂,赵村儿大队今年相当于白干,不能这么干瞪眼。

他们不止有机械化,还有最原始的方式。

机械是冰冷的,人是热血的,人才是生活的主体。

赵柯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道:“大伯,干吧。”

赵新山道:“别管收割机了,以前没有收割机,我们也得收地,不就是下雪吗?干!”

其他社员们互相对视,吐出白雾,异口同声:“干!”

他们这么些年,啥事儿没遇见过,人总不能坐以待毙,啥都不干啥都捞不着,干还能挽救。

说干就干,社员们回家,跟家里一说,吃完饭,再一次全村儿老少一齐出动,冒着大雪紧急抢收。

赵村儿大队的社员们顶着风雪,在一片苍茫中弓着腰,镰刀刷刷不停地挥舞。

凛冽的风,刀锋一样刮得人脸疼。

帽子上落雪,帽檐上哈气和雪凝结成白霜,眉毛眼睫毛也都成了白色。

雪踩进大雪壳子里,再拔出来,雪灌了一鞋,化在鞋里,和袜子冰冻在一块儿。

手脚都冻得发痒发热。

没人停下。

赵村儿大队村外,一辆拖拉机怕雪滑,慢慢腾腾地拉着满车的人,晃晃悠悠地驶进赵村儿大队。

片刻后,拖拉机停在晒场,车上的人手拿着镰刀,陆陆续续地跳下来。

开车的是陈三儿,陈三儿跑到赵新山家也没看见人,喊了几声也没人硬,便又跑回来,对打头的人道:“段书记,都不在。”

段书记稍一思索,便猜到人都去哪儿了,招呼身后的人:“走吧,同志们!咱们帮赵村儿大队抢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