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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妇女主任(369)

何百灵像个小鸡仔,紧紧跟着母鸡的步伐。

春妮儿就像一个照本宣科的学生,找到招待所,办理入住,进屋,关门,空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才悄悄地长出一口气。

第二天,俩人坐上去市里的客车,这趟客车,没人跟她们搭茬,全都是陌生人,慌乱等级:六级。

春妮儿和何百灵的脚踩在市区平坦的地面上,慌乱等级飙升至七级。

何百灵依赖地紧贴着春妮儿,不敢分开一秒钟。

【赵柯语录八:鼻子下长的是嘴,张嘴问。】

【赵柯语录九:有些钱该花就得花,不要因为抠搜误事儿,因小失大。】

他们得住到文工团附近的招待所去。

春妮儿声音发紧,拿出地址,对何百灵道:“找人打听打听,咋去文工团考试的单位附近。”

何百灵害怕,“我问吗?”

春妮儿表面很镇定地说她:“问个路都张不开嘴,你咋在人家面前表演?这是锻炼的机会。”

何百灵觉得有道理,逼着自个儿迈开脚,瞅着比较面善地人,拘谨地上前问路:“同志,这个地方咋……怎么去?”

她今天穿上了吴老师送她的那件布拉吉,实像一朵水灵的花,被问路的行人态度都很好,不知道的直接说不知道,知道的耐心地给她们指路,还担心她们记不住,写在春妮儿的本子上。

春妮儿会坐公交车,之前也四处跑过,知道地址之后,就领着何百灵往目的地去。

两人转了一次车,第二趟车下车后,何百灵又去问招待所的位置,步行过去。

而她们到那儿,才知道这期间入住还得有文工团开出的考试证明,并且招待所不让带活鸡进屋。

一瞬间慌乱的情绪达到顶峰,冲得两人脑子乱糟糟,她们站在招待所的大堂,就像是小动物找不到家,所有的一切对她们来说都是没有安全感的,两只眼睛里是一览无遗的无措。

一大一小两个人即便没有交流,内心也达到了高度统一:要是赵主任在就好了。

但赵柯不在。

她们临行前,赵柯无比信任地鼓励她们:“问题不大,你们肯定能行。”

可是问题好大啊……

“咕咕咕……”

母鸡弄掉了嘴上的绑带,发出叫声。

【赵柯语录十:有事儿提我,好使。】

【赵柯语录十一:万事不往难了想,问题不大,都能解决,谁都解决不了……那还有什么好愁的。】

春妮儿猛地回神,俩手拎着鸡不方便,匆忙叫何百灵翻出她挎包里的笔记本,“你往后翻,有电话。”

何百灵听话地翻到那页。

春妮儿去跟招待所的服务员说借他们的电话打一下。

服务员冷淡地说:“收费的。”

春妮儿答应,然后请服务员帮忙拨一下号码。

服务员帮着她们拨通了电话,递给何百灵。

何百灵举到春妮儿脸侧。

“喂,我是丁小慧。”

知道是熟人,春妮儿得救似的说:“丁同志,我是赵村儿大队的孙春妮儿,我带着何百灵来考试,招待所要考试证明,我们没有,赵主任给了我们你的电话,我们就打过来了。”

话筒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证明在我这儿,赵柯怎么没提前联系我,我好去接你们。”

“在你那儿?那太好了,我、我们去取吧,正好有赵主任送给你的鸡。”

丁小慧道:“我住的不远,我去找你们,你们先等一会儿,见面说。”

她们去找,真不一定能找到地方,春妮儿面露喜色,“那我们等着你。”

何百灵挂断电话,给了钱,因为鸡有味儿,两人就拎着鸡走到招待所外面等。

衣着光鲜靓丽的女孩儿进出,总要瞅她们几眼。

何百灵有些自卑,忍不住低着头,“春妮儿姐,我们站远点儿吧?”

春妮儿时刻谨记着她的责任,死拽着她不离开大门旁边儿,憋着一口气说:“你是来干啥的?都到这儿了,不能行也得行,挺起腰板儿来。”

何百灵下意识地挺起背。

“就凭你们,也来考文工团?”

黄莺似的清脆女声在俩人身后响起。

春妮儿和何百灵望过去。

那是一个穿着鹅黄色布拉吉的女孩儿,大概有十六七岁,身段儿很好,精致漂亮,但天鹅颈子上是鼻孔看人的骄纵脸,说出来的话也不中听。

她身边还有一个同样骄矜精致的中年女同志,模样像是母女俩。

春妮儿和何百灵哪怕穿着她们最好的衣服,依然陈旧中带着乡土气。

两人面对鲜明的对比,不由自主地畏怯。

何百灵躲在春妮儿的背后,死死地揪着她的衣服。

【赵柯语录十二:明确目的,避免不必要的争执,在外面怂一点不丢人,以后有机会再找回来。】

春妮儿吞咽口水,拽着何百灵转过身,当没听见。

女孩儿见她们这样儿,气急,“喂!你们有没有礼貌,我跟你们说话呢!”

她好像非要跟她们计较。

陌生的城里,何百灵很慌,揪衣服揪得更紧。

春妮儿紧紧搂着何百灵,又怂又硬气地安慰何百灵,也安慰自己:“你瞅她们那弱了吧唧的小身板儿,咱俩打她们一打一个准儿……”

母女俩气得五官变形,女孩儿气冲冲地说:“你们说什么呢!”

春妮儿依旧不接茬,专注地哄何百灵和自己——

“赵主任说能哇啦的人不可怕。”

“咱们是来考试的,不是来打架的,不要理她们。”

“咱们根正苗红,不低气,不怕人欺负,赵主任有首都和省城报社的关系,敢欺负农民,她们上报纸指定挨批。”

好像碰到硬茬了。

母女俩骤然变色,青红交加,同时又无语:“……”

她们吵架了吗?吵了吗!啊——

有病吧!

这时候,丁小慧出现。

“春妮儿姐?百灵?”

丁小慧从那两只鸡,大概认出春妮儿和何百灵的身份,然后得到俩人的应声,便走到四人中间,挡在春妮儿和何百灵,疑惑地看着母女俩,问:“请问,是有什么事儿吗?”

中年女同志打量几眼她的衣着,调整神色,道:“我女儿就是想问问她们是不是也来参加考试,没什么事儿。”

母女俩抓紧下台阶,匆匆进招待所。

而春妮儿一等她们走远,就对何百灵义愤填膺地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咱们是赵村儿大队出来的人,代表的是赵村儿大队的脸面,咋能教人小看,你一定要好好表现,让她们看看。”

何百灵重重地点头,宣誓一样的语气,“嗯,不给赵村儿大队丢人!”

跟丁小慧一起来的少年噗嗤一笑,笑眯眯地看何百灵。

春妮儿和何百灵瞅一眼,挺俊俏的少年,随即便收回来。

看傅知青看习惯了,看别人,没啥特别的。

丁小慧给她们互相介绍:

“这是我表弟,陆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