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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妇女主任(196)

孙家三口人信赖地跟着他走,心里的惶然都少了很多。

赵建国领着三人挤上公交车,没有座位,站着都没法儿动弹,直到几站之后,才松快下来。

又过了几站,能看到车窗外的风景,赵建国便跟三人介绍路过的建筑物。

夫妻俩忍不住惊呼,又怕惹人嫌,声音发出,每每都会戛然而止。

春妮儿也偷偷地瞄着车窗外,像是一只松鼠,趴在树洞口窥探外界。

“那条路过去,就是赵瑞的大学。”赵建国指过去,“我没跟赵瑞说你们来了,等明天春妮儿查完身体,我可以领你们过去瞧瞧。”

孙大娘夫妻赶忙摆手,“别麻烦别麻烦,我们看完就回去,在这儿待着白花钱嘞。”

赵建国也没勉强,对他们说:“我问过医生,医院做些检查,用不了一上午,下午我带你们去看个老中医,那位在我进修的中医院很出名,现在年纪大了,就在医院挂个名,一周只来两天,正好你们赶上了。”

夫妻俩对视,孙大娘担心地问:“要花好多钱不?”

“是要多花一些,但他医术好,开得药效果好,能少喝两副。”

夫妻俩一听,算了算,好像也没多花,没再问。

招待所只开了一间,一家三口人挤在一起。

赵建国提前从医院食堂给他们打了饭菜,请招待所的人热了一下,送到他们屋去。

夫妻俩说啥也不要他花钱,“我们带了咸菜和干粮,你拿回去明天吃。”

“你们过来,我要是连饭都不给准备,回家不得让秀兰讲究死?”赵建国强硬地放下,“就这一回,你们不吃,也给春妮儿吃点儿好的,看她这脸,蜡黄的。”

夫妻俩看看闺女,推拒的手缓下来。

“那我先回宿舍了,明天早上七点我来接你们。”

孙家夫妻俩连连道谢。

赵建国叮嘱他们明天早上别让春妮儿吃东西,最后看一眼沉默的春妮儿,叹气离开。

转过天,赵建国准时来找他们,他知道孙家人怕麻烦人怕花钱,所以这次他没打饭。

夫妻俩就着热水吃完干粮,就催着去医院。

人们常常讳疾忌医,孙家夫妻踏入医院,便一脸的忐忑不安。

春妮儿也不住地颤抖。

她很怕。

怕她真的有什么毛病。

怕最后一丝希望破灭……

赵建国安抚他们:“跟着我就行。”

一家三口便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不错眼地盯着他。

“先做检查。”

赵建国带着孙大爷挂号,交检查费。

还没开始看,五十块就要去三分之一,孙大爷掏钱的手都在颤抖。

赵建国见状,接过他的钱袋,帮他交钱,“看病不是别的事儿,钱不能省。”

孙大爷只能低下沉重的头,佝偻着背,跟在他身后。

抽血的时候,孙大娘根本不敢瞅尖锐的针头,怕春妮儿害怕,就抱着她不让她看。

春妮儿却怕抽得少了查得不准,痴痴地要求:“够吗?多抽点儿吧。”

采血的护士语气不太好地说:“血哪能随便抽!走吧!”

孙大娘难为情地拉起春妮儿,又去检查别的项目。

春妮儿全程都过分配合,哪怕妇科的女医生要带她进小房间去检查,她也忍着恐惧和颤抖独自跟进去。

反倒是孙大娘不放心,小心翼翼地请示医生,然后一起进去。

赵建国和孙大爷等在外头。

孙大爷不住地抖腿。

时间过得很慢,许久之后,母女俩终于拿着检查单出来。

赵建国接过来。

有妇科病。

还不轻。

其他的检验单还得等,赵建国便领着他们去看老中医。

老中医七十多岁了,头发全白,面色却红润。

因为赵建国提前拜托,老中医知道他们从外地来,让他们插队先进诊室。

“右手。”

孙大娘赶紧拿着春妮儿的右手放到脉枕上。

老大夫手指放在春妮儿的手腕上,眉头越皱越紧,“你这身体……”

大夫脸一沉,看病的人心都要跟着颤一颤。

孙大娘惊慌地问:“大夫,我闺女咋了?”

春妮儿也紧紧盯着老大夫,嘴唇发白,豆大的汗流下来。

“你这也太虚了。”

老中医推了推眼镜,看向检查单上的年龄,眉头皱得更紧,“这才二十多岁,血严重不足,快赶上三四十岁了。”

“换一只手。”老中医重新放上手,“再伸舌头我看看。”

春妮儿反应慢半拍,随即尽可能地使劲儿伸舌头。

老中医边看边摇头。

孙家夫妻的心一沉再沉。

老中医收回视线。

春妮儿的舌头还伸着,赵建国告诉她“好了”,她才收回去。

老中医又问了月经周期。

孙大娘抢着说:“没结婚之前是正常的。”

“婚后呢?”

孙大娘推春妮儿,催她说话。

春妮儿低低地说:“很久没来了……”

老中医收回手,拿笔开药:“我给你们开两副药,先喝着。”

孙大娘焦心地看了看赵建国,又看向老中医,惴惴地问:“大夫,我闺女这身体……能怀孕吗?之前为了怀孕,还找人拿过土方子喝……”

老中医的笔尖一顿,严肃地教训:“胡闹!药是能乱喝的吗?再说那是不是药,你们根本不懂。生娃比她命重要吗?”

孙大娘羞愧地低头。

春妮儿执拗地看着老中医,迫切想要一个答案:“我能生吗?”

老中医脸色发黑,“这么年轻,身体这么差,还想生孩子?不要命吗?身体不养好,怀了也带不住。”

前半句时,孙家人全都听得脸白如纸。

后半句,他们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孙大娘急切地问:“好好养着,能怀?”

他们一家人不顾身体,只关注“能不能怀”的问题,老中医对他们这样的病人很有意见,语气生硬地说:“年轻夫妻一时怀不上,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两个人好好调理调理,一般都能怀,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药,少胡思乱想,多吃点儿好的,营养都供不上,身体能好吗……”

那一刻,春妮儿耳朵里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什么都听不见了。

不是什么大问题……

能怀……

不是什么大问题……

能怀……

春妮儿崩溃大哭,歇斯底里地大哭,任由眼泪汹涌地流下来,像是要把她这些年的苦楚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诊室的门敞着,路过的医务人员和病患听到哭声,全都向里面张望。

春妮儿哭得撕心裂肺,什么都管不了了。

孙大娘也控制不住地抱住她,又喜又悲,“我苦命的女儿,杀千刀的李宝强呜呜呜呜……”

老中医懵了,疑惑地看向赵建国。

赵建国让孙大爷先带母女俩出去缓缓。

孙大爷拖着哭得厉害的母女俩出诊室。

赵建国听她们哭声远了点儿,才悄悄问老中医:“春妮儿,是真的能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