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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池上佳人头(17)

柳尘鸢实在太想回闽国,安琢言这么说,她便信了,最后攒着手里的纸钱点了点头。

这才有今天这一出。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两人出了宫门,守门之人见安勤华带了个太监出来,拦下正要盘问,安勤华便说是安琢言派出的内监,要跟着他回府上,替安琢言拿些东西。

安琢言是唯一的贵妃,安勤华也是个侍郎,本就没人愿意来为小事得罪他们。

他们是没见过柳尘鸢的,见柳尘鸢低垂眉眼看不清容貌,但秀秀气气像个小太监,并不疑有他,便放了行。

出了宫,安勤华便让柳尘鸢一同上了马车,柳尘鸢还未与男子同车而坐过,十分不自在,好在安勤华彬彬有礼,目光只看着马车前行的方向。

一路无话,唯有马蹄达达,柳尘鸢抱着手中行李,心中充满了未知与不安,任何一点动静都会让她瞪大眼睛东张西望,安勤华瞥了她一眼,觉得柳尘鸢像个惊惧的小兔子。

他有点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毕竟,是要送这只小兔子去屠宰场的。

快到时安勤华转过脸,让她把外边的太监服给脱了,之后便领着她下了马车。

一下马车,映入眼帘的场景便让柳尘鸢愣了愣--兵营之外,无数的士兵都在热火朝天地准备东西,将一箱一箱的储备物给放去木车上,远处有一整队列士兵站的笔直,队列整齐,一个校尉打扮的人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在搬东西的显然是后勤队伍,大约是因为一直在搬东西,所以每个人几乎都脱了上衣,露出被晒黑了的精壮的一身腱子肉,上面布满了汗水,柳尘鸢只看了一眼就扭开了目光。

安勤华看了她一眼,本以为她会面红耳赤,没想到她面色发白,只死死盯着地面。

于是安勤华带着她绕了点路,从后面进了北营,让她站在一旁等待,自己去与常校尉说了些什么。

也不知道安勤华对常校尉说了什么,他点点头,直接朝着柳尘鸢走来,而安勤华却从另一个方向直接离开了。

柳尘鸢瞪大了眼睛,手不安地绞在了一起,脑中几乎都要空白了——安勤华跟常校尉说了什么?他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常校尉会发现她是个女子吗?

思绪紊乱间,常校尉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然后他猛地伸手,大掌狠狠拍上柳尘鸢的肩膀:“安大人说你是他偶然遇见的,想主动来参军?”

柳尘鸢嘴角都开始抽搐了,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

只是……为什么安勤华要说她是他偶然遇见的?这样不会让人觉得奇怪吗,哪怕说个远房亲戚也好呀……

常校尉看她这样,有些奇怪地皱了皱眉头:“你怎么不说话?”

她压低了声音,极小声地道:“我……我不喜欢说话。”

常校尉一脸莫名,但没有多说什么,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不过你要参军,哪怕是进后勤,这样小胳膊小腿的也不行啊。这样吧,你去把那边的货给搬来试试。”

柳尘鸢万万没想到自己还要接受试炼,她慌慌张张地走到常校尉口中的“货”旁边,那是一个极其大的箱子,高度到了柳尘鸢大腿边上,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柳尘鸢咬咬牙,决定拼了,然而一试才发现,别说抱着箱子去常校尉那边了,她根本连抱都抱不起来。

手无缚鸡之力的柳尘鸢几乎要把吃奶的劲都给用上了,然而箱子依然纹丝不动,常校尉无奈地走过来,道:“这里面也就两套盔甲,你这都搬不动?哎,小兄弟,你不适合当兵,还是回家去吧。”

回去?

她现在怎么回去?

柳尘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她的包裹中,只有那么点东西,连盘缠都很少,因为如果随军,有帐篷有粮食,实际上根本不需要用钱。

她已经回不去皇宫了,但也更不可能凭自己的力量回到闽国……

常校尉交代完,就对她摆了摆手,让她离开,柳尘鸢抿着唇,最终还是垂着头要往外走。

也许,安勤华没有离开呢,可以让他想想办法。又或者实在不行,她一路乞讨,搞不好还是可以回到闽国的……

柳尘鸢努力地给自己打着气,可没走两步,本已经离开了的常校尉莫名折返,然后对着柳尘鸢道:“喂,你给我等一下。”

“怎,怎么了……”柳尘鸢几乎是惊喜的回过头,然而却发现常校尉看着她的眼神十分阴冷。

常校尉身后还站着一个开始并不在的小兵,同样一脸警惕地看着她,柳尘鸢不明所以,却听得常校尉说:“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哪些人?你身上的那套兵服是哪里弄到的?你妄图潜入军队,到底想做什么?!”

柳尘鸢站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们,一时间只觉得浑身发冷。

☆、第 11 章

柳尘鸢被拖进刑牢前,并没有想过这个世界上会有这样的地方。

一入刑牢,便可见在最外边两排的各类刑具,整个刑牢里散发着难以言喻的臭味和血腥味,明明是有遮挡的地方,可比外边还冷,阴森之气不知从何而来却萦绕不休,柳尘鸢看着那一排明晃晃的刑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的嘴巴被白布条封着,头发已经因为开始的挣扎完全披散开了,而先前被人按在地上,所以脸上还沾了不少泥泞。

昏暗的牢房中唯有点点烛火照耀,十分昏暗,可即便如此,也一眼能望见柳尘鸢的脸——之前安琢言给她画的眉毛早已因磨蹭而不见,彻彻底底露出了一张秀丽的面孔,加之披下的散发,白皙的皮肤,一望就知是女子。

可押着她的两个人一点不管这些,既然她要是男子打扮,那便送来只有男子的刑牢。

赵国的刑牢里人并不算多,可一排望去,间散地也有十几个人,无一例外都是粗蛮大汉,见柳尘鸢被押着进来,都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剧烈的欢呼声,他们看起来已经毫无人样,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有一个甚至半张脸都烂了,可这些人好像一点儿都不在乎似得,在柳尘鸢被押着经过他们的时候,他们纷纷试图从栏杆中伸手去碰她,有人大喊:“哦哟,真好看,这是送我们上路前给我们吃顿好的嘛?!”

刑牢的狱吏怒道:“放你妈的狗屁!”

柳尘鸢恐惧地抖了抖。

那狱吏下一刻却说:“想上路?!没那么好的事!”

柳尘鸢更加惊惧,这狱吏根本不会保护她,这里都是这样满嘴秽言的男子……她死死垂着头,一句话不敢说,也不敢再多看,甚至不想再多嗅一下整个刑牢内让人作呕的味道。

柳尘鸢被送去了最里边那间牢房,对面和旁边都有关着两三个人,她一被丢进去,就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缩去了最角落的墙角,即便隔壁的人不可能越过两层栏栅碰到她,她也恐惧他们的狞笑和近在咫尺的脸。

刑牢之内环境极其恶劣,连干稻草都没有,直接便是冷冰冰的石地板,墙上地上还溅着血迹,也不知道是哪一年留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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