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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碧于天(44)

小香道:“哇,那想必是会有非常多的人要找上门了。那样的东西,就连我都想去看看。”

金升奚落她:“你本来也是什么都喜欢插一脚的人,你家小姐也一样。”

我无辜中箭,觉得非常无言,但还是不理他们二人,只对任正平道:“继续说吧。别理他们。”

任正平道:“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之后那些人,总是找各种法子来任家,只求瞧上一眼传说中的凤王珠,当然,也有人千方百计开出条件,希望家父卖给他,但家父拿着那凤王珠,是几日几夜都没离过身边,更别说卖了。我很担心,便去问父亲,是从何得来这凤王珠,如何确定是真品。”

“父亲十分生气,只说给他凤王珠的是名高人,且不能透露姓名,也绝不能透露来历,不然这得来不易的凤王珠,很快就会被收回。他只说这一定是正品,又说这凤王珠可以先留着,将来他若是死了……让我们给他喂下凤王珠,让他死而复生。”

“人人都指望长生不老,死而复活,却不晓得天理循环,因果更番,死了的人,又怎么可能复生呢。”我摇头叹气。

任正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家父心意已决,只把凤王珠单独藏起,不让我们看见,我对凤王珠实在没有什么兴趣,只是我弟弟任正瑞,他……他也十分想要那枚凤王珠,借故和父亲提了几次,希望父亲将凤王珠给他,父亲大怒,让他别妄想,我弟弟因此还和父亲怄过气。就说来也可笑,只为了个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当时任家上下都气氛紧张,全然不见昔日平和。”

哎,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其实任正平父亲和弟弟的行为也没什么可指摘的,只是听起来未免让人觉得遗憾。

任正平继续道:“之后过了半个来月,到了九月十九日,我妻子有事回了一趟娘家,她娘家并不远,来回也只要一天一夜,所以她是十九日早上出发,二十日在她娘家待一天,二十一日傍晚回来。”

“我一个礼拜要泡好几次药澡,每次时间也很长,因为泡药澡的时候要安静,家中有个隐秘的房间供我专门泡澡,二十日那天,我处理了家中米店的事情,吃过午饭和泡药浴前必须的一碗药,又小睡了一会儿,便进了房间泡药澡,本来当天晚上便可以出去,结果我一直等着来扶我离开的小厮却没有进来,最后我竟然不知不觉昏迷了过去。这一昏迷,竟然直接到了第二天二十一日傍晚。那时候,还是我妻子来叫醒的我。”

他似乎回忆起那个时候,显得有些痛苦:“当时我妻子身上还带有尘土和血,她着急地晃着我,我吓了一跳,问她怎么回事,她才告诉我,她回到家之后,发现……我家人尽数被杀害,此刻全在大院中,她检查了一遍尸体,也顾不上其他,直接来密室找我,却见我昏倒在木桶中,浑身冰冷,像是要死去一般。还好……我,苟活了下来。当时我妻子不愿让我出去,我怒吼她,让她推着我去了大厅,一列列尸体摆在那里,我妻子因为着急找我,只简单地扯了一块布盖住了他们。”

“我父亲,母亲,弟弟,弟媳,还有小厮……全被杀害了,而且死状极惨,对方完全丧心病狂,乱刀砍死了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抬起手,脸深深埋入手掌之中,显得哀伤而痛苦。

我此刻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我出生之时,母亲便离世了,父亲抚养我长大,从小大大换了无数个奶娘,而我父亲身体健壮,偶有小病小痛,我家中亦没有什么远房亲戚,从小到大我也没碰上过亲戚的丧事,如今想一想,若是父亲忽然有一日离开了,那真是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想到这里,我竟然十分想家,小香大概也想到这一点,侧头看了看我,我只好低声道:“放心,这次之后,一定回家。谁不回家谁是小狗。”

小香道:“哼。”

任正平好半天才恢复了情绪,马车之内一片静悄悄的,大家似乎都无从安慰,金升自不必说,他从小衣食无忧,家庭和谐美满,哪里有什么失去亲人的经历,林致远亦然,何况他还不善言辞。

倒是小香看着任正平,似乎回忆起她的姐姐,眼里竟然也泛出一点眼泪,金升正好发现了,愣了半天,才轻轻伸手去揽小香,像是想安慰她,小香只推他,却还是用他的衣袖擦掉了没落下的眼泪。

林致远依然面无表情,只等着任正平再度开口,好在任正平很快道:“事情便是如此了。之后我自己也有努力想找一些线索,但却徒劳无果,只查到几个有嫌疑的人。之后,便碰上了那个黄衣人,我就直接带着新找的小厮,奔来毒医谷守着……守了好几日了,幸好,幸好,没错过。”

林致远终于开口,道:“我虽然是个杀手,也的确遇上过一些案子,但终归是运气好才能发现真相。任公子,我只愿你不要放太大希望,不然林某若是无法办到,会深觉惭愧。”

……原来林致远虽然看起来面无表情,其实也还是很同情任正平的嘛。不然依着他的性格,办不到就办不到,哪里会提前给对方说好让别人有心理准备。

任正平连连点头:“那是自然。林公子你们愿意帮忙,已经很让我觉得庆幸了。”

☆、第36章 予柔

毒医谷这边和葛水县相聚并不很远,时值初秋,小道上已经有了许多的枯叶,马车扎过,会有脆脆的声音作响,偶尔撩开车帘,可见周围景色已不同与四季如春的毒医谷,而是已逐渐展露初秋的金黄。

我们坐在马车中,不知不觉便有寒意,小香十分了解我,摸了摸我的手,道:“小姐你体寒,就别老是撩车帘看风景了,手都冻成石头了。”

我搓了搓手,道:“呜,习惯就好。”

“习惯什么?”

“……习惯手冻成石头呀。”

小香无奈地捡了个披风给我盖着腿,又燃了两个暖炉,给了我一个,又给了任正平一个,任正平原本正发愣,见了小香的暖炉,连声道谢谢。

除了开始说他自己的故事之外,任正平几乎不说话,但教养修养,都是很好的,的确是个不错人家的公子,如今遭逢这样的变故,真是天意弄人。

当夜我们在中途的一个小村落休息了一夜,第二日继续赶路,早晨便到了任家,我跟在林致远之后下车,晃神地看向任家,在葛水县这样的县城里,如此规模的房屋还是很气派的,只是如今大门紧闭,秋叶凋零,两边的柱子和门匾上都挂着白色的绸缎和白色的灯笼,看起来十分落魄而荒凉。

光顾着看任家,我没注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林致远伸手扶我,而后皱眉道:“一个女孩子,总是这么粗心大意。”

我尴尬地傻笑,林致远叹了口气,转身跟着任正平进了任家。

推开大门,里面的景象更让人吃惊,院子里落叶满地,无人清扫,石板上依稀还有血迹,白绸缎和白灯笼依然无处不在,居然有种鬼宅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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