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一念成魔(64)

北边的村落比之南方小城,显得有些荒芜,南方还能着轻纱,这边已裹上了皮质外袍,我们一行人的打扮就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脚下踩着的是泥土道,两边都是大片大片的农田,许多凡人在其中忙碌,碧落曾与我说过,春种秋收,想必眼下就是在秋收。

我沉下心感受了一番,并没有感受到任何碧落的的气息,扭头一看,娆音已拿出她的罗盘,皱着眉头在探测碧落方位。

宴安双手负在身后,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周围,而君扬阴沉着脸死死地盯着满地的泥土,仿佛十分嫌弃一般。

忽然一个看起来四十多岁的妇人眉头紧锁,手里挎着个藤编篮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满脸警惕:“你们是什么人?道士道姑?还是和尚尼姑?”

我愕然地望着这位大婶:“道士道姑也就罢了,和尚和尼姑是怎么回事,我们都有头发的。”

大婶没好气地道:“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带发修行?前些日子就来了几个和尚,头发比你们还长!”

宴安好笑地走到我身边,与我一同看着那妇人:“看来你们这村落并不简单,竟能吸引这么多道士和尚。”

我心头一紧,生怕是那个白先生名头太盛,连村中妇人都晓得他,若她说出白先生的事,只怕宴安会起疑。

那大婶看见宴安,神色倒是和蔼了一点:“这小哥生的这么俊,想来不会是什么和尚道士,那就快走吧,别被坑害了。”

这对于和尚道士简直是歧视。

我想起碧落当初绘声绘色给我说的那出“辩机草庐迷高阳,怀义明堂侍女帝”,由此可见,凡人历史中,俊俏和尚可是不计其数的。

宴安扬了扬唇:“是吗?我们确实只是普通过路客,想在村中借宿。”

那大婶一愣,连连摇头:“你们千万别在这儿留宿!”

那边君扬和娆音也走了过来,一同看着大婶。

大婶看了一眼君扬,十分惋惜:“两个这么俊的小哥,都死在这里太可惜啦!走吧,都快些走吧!以你们少年郎的脚力,走个一日一夜,便能去京城的!若这两个女娃碍事,就丢在我们村里吧,到了京城再讨个新老婆便是!”

我震惊地看着这位大婶:“……”

宴安一手抵着唇忍笑,另一只手搂过我的肩膀:“这是我辛辛苦苦讨来的老婆,世间只此一个,丢了可不行。”

他心情倒是变得很好,居然还有闲情雅致和大婶在这里胡说八道。

大婶看看他,又看看我,喃喃道:“年少夫妻总是这般恩爱,年纪大了就恨不得对方早点死啦,哎。”

这大婶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真是让人好奇。

她叹了口气,道:“既然如此,你们就一起走吧,千万别留在这里。”

君扬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还请您直言,不要再罗里吧嗦了。”

大婶皱了皱眉头:“你这少年人……。”

君扬挥手,一锭白花花的银子便落在了那大婶的藤篮中。

大婶瞬间瞪大了眼睛,而原本一脸冷漠在两旁田地中务农的村人,也因这一锭银子,忽然一窝蜂涌了过来。

在这群徒然热情的村人的讲述中,我大致明白了这村子里发生了何事。

自半年前开始,这村子里就常死人,最初那半个月月最为可怕,据说一天死一两个,死的人往往浑身漆黑干瘪,跟被烧焦了的干尸似的,死因也找不出来,而且这死的人也毫无规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恐慌蔓延了半个月后,许多人想逃离坂煌村,然而更诡异的是每个决定要逃离的人,总会在离开坂煌村的前一夜死去。

过了第一个月,莫名死人的情况终于好转,京城来的官差仔细检查了一番,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认定是瘟疫,一把火将尸体统统烧了。

这事儿看起来就平静下来,村里有个做生意的,鼓起勇气收拾好行李,第二天要去京城卖货,出发的前一夜心惊胆战了半日,第二日却好好的,再回到村里也平平安安。

大家以为没事了,但村里还是有人不放心,仍想要走,见那生意人平安无恙地离开,举家收拾行囊要逃离坂煌村,谁知第二天村里人又发现了一屋子的干尸。

之后又出了几桩类似的事情,那不知是怪病还是妖物的东西,竟像是会读心一般,做生意的人离开,能平安去,平安回,可但凡起了彻底逃离的念头,就一定会死。

这样过了三个月,村里人便麻木地接受了这件事,再没有人试图逃走,而再之后的三个月里,每十天会死一个人,十分固定。

而若有外地来客在此借宿,则不受那十天死一人的规矩,一定会死。

坂煌村内像是蛰伏了一头看不见的怪物,十天吃一次人,偶有加餐,但也绝不影响十天吃一人的频率。

坂煌村的人发现了这件事,也晓得即便外地来客死了,该来的十天一次的死亡还是无可避免,故而但凡有人要借宿,他们总会劝上两句,让人快走,千万别回来。

而坂煌村中的人,则只能留在此处,祈祷着下一个死的千万别是自己或家人。

这村也因为略有名气,不少和尚道士常来此收妖,但要么就一无所获离开,要么就直接惨死。

☆、记不得

最初那大婶说完, 忽落下两滴泪:“我家那个活着的时候, 好吃懒做打呼噜,我恨不得他早点死, 可他死了我才发现,我所讨厌的,却是求也求不回来了……”

君扬神色微动, 又掏出一锭银子要递给她。

旁边一大汉大吼道:“王婶,你汉子都死了二十一年了, 现在装模作样干什么呢!”

君扬默默将那锭银子给收了回去。

那位王婶见煮熟的鸭子飞了,不由得大怒:“与你何干!罢了罢了,反正你们也晓得这事儿了, 快走吧!天色一暗,你们可就走不了啦!”

宴安仍是一脸和善:“我们却偏要在此留宿。”

众人面面相觑,王婶道:“你们这是……铁了心要送死?”

宴安只笑道:“你们哪个家中环境好些, 可借我们一住的?”

王婶立刻走上前:“横竖你们不怕死, 那就去住我家吧。”

宴安开出了环境好这一条件,其他人似乎也没有要与王婶争辩的意思。

到了王婶家一看, 在坂煌村里确实算的上气派,倒不是装设有多豪华, 当初或许是用过心的, 可年岁太久, 已显得老旧。说气派,乃是因为这是个极大的四合院。院里栽着槐树与柳树,都已光秃秃的, 地上还有些落叶,主人大概懒得打扫。

王婶站在院子里,幽幽地看着那几株树,道:“你们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会种柳树槐树这样不吉利的树?哎,当年种的可不是这些,但自我嫁进来,才生了儿子没几年,我丈夫的父母先后去世,接着,他的大姐和姐夫也去了。到后来,他的小弟弟也去了。”

王婶指了指东面的房间:“这里原本就是他父母住的屋子,旁边那个是他大姐出嫁前住的屋子,后来姐夫入赘,就搬到了北面大屋子里,南面最中间那个,是他弟弟新婚用的房间,新婚当夜,夫妻双双死了。这么一来,屋子也就都空了。”

上一篇:修真之落颜 下一篇:第四视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