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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家千金(63)+番外

“你闹那些事做什么,娘既然不说话,那就必然是自有主张,你别瞎搅合!”凌老二这次倒是厉害了些,制止住了媳妇儿的动作。他面上不多话,却也对邻里亲戚中的冷遇很有些意见,心想着往日我家兄弟风光时,你们上门有所求都无不应承,十二分的出力,现如今哪怕是傻了,你们这做法也太凉薄。哼,不来就不来待往后我弟弟要是富贵了,看你们还有脸登门。

丽娘心中也有些忐忑,她担心的倒是不一样,生怕这情景刺激到了凌维昆,心直道读书人心气儿高些,若是咽不下这口气,一个不对又疯了过去怎么办。她自小在城里头长大,这些落榜读书人的故事听得更多些,所以一日里想的倒比郑婆子她们还多些,生生的愁白了几根头发。

“你就是想的太多。”凌维昆兴之所至,早上帮丽娘梳头,瞧着她藏在发髻里的白发,握在手中半响,最后却是这般幽幽一叹。

“能不想么,你是我相公,若我不想着你,还有什么可想。”丽娘躲藏不及被他发现,只能轻轻的承认道。

“其实,事情不若你想的那样,我也不是经不住事的人,念了这么多年说,怎么都有些宠辱不惊的肚量的。”凌维昆扶着丽娘的肩,看着镜子里的两人,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张了口,“我上次昏迷那件事,是另有隐情的。”

竟然真的让自己猜中了?在床上趴着的凌钱听到这话,一下子咕噜噜的爬了起来坐在床边。

“什么?”丽娘惊愕的差点跳起来,被凌维昆按在凳子上捂住了嘴,“你别惊慌,小心别让外人知道了,我当初不愿意说,也就是怕你们担心。”

“相公,到底是怎么回事。”丽娘紧紧的反握住凌维昆的手,有些颤抖的问。

“我疯了不是因为没考好试受不了打击,”凌维昆按着丽娘的肩膀一字一句的说道,“虽然先前抱了破釜沉舟的念头,但是我自己也知道世事未必尽如人意,所以并没有钻牛角尖。”

“可是,”丽娘听着这话,眼睛里泪光在闪烁。

“那个时候,我们才考完试,谁都不知道结果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可能在那当头就疯了。”凌维昆拉了张凳子坐下,将丽娘的手护在手心,“更何况,我考完试就知道自己答得并不差,正是踌躇满志的时候呢。”

“你考的很好?”丽娘有些迟疑的问道。

“是,虽然可能不到三甲,但是也相差不多,至少中举是没问题的。”凌维昆严肃的说道,“这并非我吹嘘,岳父为我找来了之前数年的中举文章,我都细细的揣摩过,主考官的文章和平时的大作我也研读过,非常清楚他的口味,写文章时也是按照他的喜好去做的,所以落榜的几率非常小。”

“可我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不但没有考中,而且名次非常的靠后。这说不通的,因为之前我还特意点播过柳兄,然后根据他做的文章猜测他今年的名次应该在二十名左右,最后我去查榜时发现他果然在第二十一名,这说明我猜的是很准的。”凌维昆轻轻的敲着脑袋说道。

听老爹这么一说,凌钱也算是明白了,看来老爹根本就是抓住了应试的技巧,的确不应该考得太差。

“怎,怎么会这样。”丽娘也是第一次听凌维昆说到这些,整个人都呆掉了。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凌维昆握着妻子的手,淡淡的说,“那天考完试,我考的很不错,心中欢喜,只想赶快回家跟你们分享,所以就拒绝了同窗们的邀约,自己一个人在旅店里打包。然后,”

“然后怎么了?”丽娘脸色煞白的说。

“然后,我这次去城里头考试的时候,遇到一个姓王的考生。王生籍贯在我们这里,但说家里头老父经商,所以跟着东南西北的闯荡,并不在此地读书,故而大家也都不认识他。”凌维昆顿了顿,却说出了另外一桩事。

“他那个人冷清的很,性子也不热闹,大家作文聊诗时也从不参与,因此跟同行的人都很疏远。我开始并未注意到他,直到后来入了城,发现大家比邻而居,也才熟了起来。”凌维昆淡淡的说道,“因为离考试还有一段时间,我并没有去其它地方闲逛,只安心温书,他的作息跟我差不多,常常带着酒食来找我讨教。”

“你知道我向来节省,所以选的地方也不是多好的,他既然住我隔壁,所以我猜测他的家境应该与我相仿,心中便颇有几分亲近之意,但凡他来讨教,必当尽心解答,所以我们俩的关系也渐渐的好了起来。”凌维昆回忆着说道,“见了他写的东西,我也才知道为何先前的文会他一概不参加,不是他不想,只是他写的东西实在是拿不出手,若放了出去,必定让人笑话。”

“我后来问他,他便也承认了,说是年少无知的时候没有用功读书,现在只能重头补起,此次参加考试也是为了积累经验,并不抱希望得中。我见他说的诚恳,心中也颇为佩服他的勇气,便经常在许多作文的方面将自己的心得传授与他,他也听得非常仔细。”凌维昆虽然说得平静,可是语气中却渐渐有了愤懑之气,“那天我收拾好东西,本来打算第二日返家,却遇到半夜他提着酒来找我,说是第二天就要走了,此番算是饯别。”

“我知道他考的并不好,于是便陪着他喝了起来,不知不觉就喝醉了,然后”凌维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过了半响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话来,“等我醒来已经是半年后,连慧姐儿都长大到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这,这,”丽娘痉挛的抓着凌维昆的手,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后爬上来,牙齿打架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且,我去查看今年中举的名册时,竟然也看到了他的名字。”凌维昆语气有些飘忽的说道,“竟然是第三名。”

“什么!”丽娘失态的叫了出来,手心里满是冷汗。

凌钱在床上听到这些话,也是整个人都傻了。通过凌维昆的讲述以及她以往看电视的经验,老爹分明成了一场科场舞弊案的受害人了。

“他是决计考不上的,我非常清楚这一点,可是他不但考上了,而且是高中。”凌维昆摆摆手,示意丽娘不要出声,“这让我想不多想都不可能。可是我却不能声张,甚至,还得装作对此事一无察觉。”

“这,这怎么可以!”丽娘憋了半天才憋出这句话,脸色通红的抓着凌维昆的手,“咱们得去告状,一层层往上考,这么大的事情,你差点都被人害死了,我们怎么可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你冷静些。”凌维昆抱住了丽娘,拍着她的背让她冷静下来,“你不懂得这事情牵扯有多大,你以为试卷是那么好弄假的?能做出这种事还不被人发现的,那都是些手眼通天的人物!”

“本朝实行弥录滕封制度,考生的卷子都要经过重新抄录登记在册,然后再送上阅览,其中牵扯的人员众多,我不清楚他们到底买通了哪些环节,更不明白到底有多少人是知情者,多少人是帮凶。”凌维昆摇摇头,“万一我们贸然告状,撞到了他们人的手里,那恐怕是真的要死一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