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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让我死一死(30)

这货应该是误会她在盯着谢子珩发呆,所以就算痛感还没过去也要努力刷一下存在感,表示自己还在而且很生气,等她回头了又不看她要她服软。

所以说她原来已经这么了解他了么,简直棒棒哒[手动拜拜]

心里吐槽吐得灰起,安初仍旧表现得十分正经,认认真真地问他:“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暂时回避一下或者你去上个厕所,稍微检查一下?”

“……”

江逸远气得毛都乱了,整张脸难得露出少年的稚气,脸颊鼓鼓像只吹足了气的气球,戳一下就要炸。不止抛弃了刚才的高冷气场,而且拼命瞪她,连眉毛都竖了起来,整张脸都写着“本大爷浑身上下好得很!才不需要证明这种事情呢泥奏凯!”,恨不得脱了胖次亲自证明——啊等等才不是这样。

……她又一次捂住了自己的脸。

安初轻咳一声,迎着对方充满怒火的眸子有点心虚,摸摸鼻子眼神四下乱转:“我开个玩笑……话说你真的没事么?刚才辣是个误会我真没想到是你。而且你没事干嘛那么无聊偷袭我,要是我刚刚下手再狠一点,那你现在……”

说到一半老脸撑不住说不下去,他显然也意会了她未尽的话语。江逸远的脸一时间更黑了。

此时太阳西沉夜色渐深,深山老林风景区里偶尔传来几声桀桀的怪叫。王叔分派了两个人守夜,他和别人轮下半夜,已经收拾东西进帐篷休息。谢子珩趁机要过来,年纪小气力不够,被另外二人一左一右拽了一把还是没撑住,被迫脱离战场。

他们的帐篷就搭在离公路不远的树林,江逸远被气得说不出话,虽然她觉得更大的可能性是他还在疼。只是两人坐在黑黝黝的车厢里沉默实在有点别扭,安初等了几分钟还是憋不住。

“要是你没事的话我先下去了,如果真难受你也别憋着,我上次这么干对方好像在床上躺了几天……总之有什么不舒服你跟王叔说!我对这方面不太懂,就不打扰你惹!”

“……喂!”

她动作很快,说完后打开门就钻了出来。江逸远在后头撑着座椅气急败坏简直要咬人,无奈行动不便又过不来,大热天憋气憋得他汗都要逼出来了。

尽管如此,他那双眸子里也仿佛燃起两团黑色的火,死死盯住她不放,把她看得无比紧张,最后连头也不敢回,直接关了车门往帐篷那边跑。

走出去几步心跳才平静一点。守夜的人晚上休息轮流睡,王叔他们五个人挤一顶帐篷。她昨晚睡车上,虽然她知道自己不会被丧尸吃,但江逸远一再坚持,于是她今天也在他那顶帐篷里加了个睡袋。

跟王叔说了一声,让他去看看车上那只气炸了的家伙,又跟谢子珩打过招呼表示自己一切OK,她就去擦脸漱口准备睡觉。

帐篷装备很先进,这个天气比较热,躺在里头不算难受。她之前被江逸远像挂饰一般带在身边时就跟他睡过一辆车,此时换成帐篷也无鸭梨。今天跑了一天很累,窝在帐篷里没等他进来,一闭眼就睡着了。

睡到一半迷迷糊糊有只苍蝇在她边上转圈,嗡嗡嗡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她一时心烦挥掌拍了一下,没拍中,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却没想到这一次,竟然难得地梦见了从前的事。

……

梦里正是盛夏时节,太阳像个大蒸笼,蒸得人浑身不像在出汗,像在倒水。

她记得自己当时心情很好,那次月考她打鸡血考了个好成绩,老师说如果之后都保持这个水平,拼一拼应该能上一本。

学渣那会儿很激动,她从小技能点歪这方面死活学不好,努力这么久头一回被老师肯定,拿着卷子爱不释手看了一路都没平复下来。哼着小曲回到家,正准备告诉他们这个好消息,没想到门一开,劈头盖脸就是一个巴掌,挥得虎虎生风,打得她眼前都是一黑。

“败家娘们!老子不是让你把钱都交上来!谁又TM给你的钱?!你给你弟瞎买些什么!他这次考试退步了三名你知不知道!老子看你就是不怀好意不想让你弟学好,麻辣个巴子!老子打死你个赔钱货!”

人高马大的中年男子平时在外人面前憨厚又老实,此时因为愤怒整张脸都十分狰狞,骂得她整个人一懵。他身后的男生坐在沙发上大大咧咧地看热闹,身旁还有一名身材敦实看似朴实的中年女子,对于家门口这一幕冷眼旁观,丝毫没有劝架的意思,反而满脸厌嫌。

大概又是所谓的弟弟做了什么坏事把理由推到她身上了吧。她这么想在,心里却已经没有吃惊的情绪,只是那一耳光太突然,把她整个人扇懵了,抓着卷子扶了一下门,只觉满目晕眩,半天都没站稳。

舌头一转满嘴腥味,那种感觉让她回忆起小时候自己穿着件样式老旧不合脚的裤子,在回家路上摔了一跤。明明她趴在地上摔得门牙都磕飞了满嘴血,一旁的男女却只顾着询问今天刚上一年级,穿衬衫打领带,满脸不耐烦的小男孩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看也没看她一眼。

那时的她已经懵懂地明白了什么,摔成这样依旧和之前一样不哭不闹,一个人默默地爬起来找纸擦脸,还因为扯太多被女人骂了几句。只是年纪太小毕竟擦不干净,领居阿姨见她脸上泥是泥血是血忍不住问起,她才被送到小诊所清洗。

医生一边开药,她一边被女人在大庭广众下戳着脑门骂:“败家仔,走路晓不得看路,把门牙摔脱了还要老娘给钱看病!养着你有什么用!老娘买个扫把都能拿来扫地!”

尖尖的指甲扎在额头上,一下比一下狠,几乎扎出血,她脑门生疼也不敢哭。

如果哭也没人心疼的话,哭有什么用。

八岁的安初已经知道了这句话,十六岁拿着卷子回家,却被一耳光扇得如坠梦中的安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梦里的男人骂得不解气,随手拿过原本不可能出现在门边的鸡毛掸子就要动手。她余光扫到屋内唇边带笑的少年,自然知道这是他刻意为之。可他们向来就是这样,“弟弟”说的话做的事都是金口玉言的哲理,轮到她连辩解的话都不用听,上手就能出气。安初后来觉得自己能活成现在这样没精分也没厌世,更没走上一把火烧了房子同归于尽的路,也实在是心大。

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阻止她向着弯路牛角尖一路钻去头也不回的理由,大抵就是那次她在男人的鸡毛掸子下第一回叛逆,扔下卷子扭头就跑以后——

所遇见的那个人。

……

安初在梦里都忍不住长长地舒出一口气,睁开眼才发现天光大亮。

又是一晚安然度过,帐篷外热火朝天地做饭,她却望着帐篷动也不想动。即使只是做了一个有关过去的梦,都让她有种浑身脱力的虚弱感。安初之前曾经十分乐观地想她既然来到这里,就再也不会想起那些事。梦醒以后她才突然惊醒,她还是把自己想得太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