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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88)+番外

“真的?”梁清才不信。

“假的。但你只能这么说,稳住太子,否则的话,咱们大家都得死。”

梁清往后退了两步,双手叉腰,道:“郭六畜,这样玩下去,总有一天你得玩死你自己。”他一步步往后退着,终于扬了扬手,率兵离去。

深吸了口气,再回头,郭嘉并没有进屋。

郭兴抱着小甜瓜,已经从里屋出来了,将小甜瓜安放在外面的床上,垂头丧气走到夏晚跟前,道:“阿昙,我没看好孩子,你打我吧,打我一回消消气儿。”

夏晚一只巴掌扬起来,忽而侧眸看了眼儿子,巴掌终于没有落到郭兴身上。

“谁打的孩子,怎会在额头磕开这样长一道口子来?”夏晚抚过甜瓜的额头,气的直皱眉头,她容貌比小姑娘还娇致的儿子,就这样破相了。足足三寸宽一道口子,虽说缝上了,但那伤是磕开过骨头的,命悬一线。

甜瓜犹还在昏睡之中,郭兴垂着头,任凭夏晚怎样追问,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夏晚今天系的是象牙色的面巾,两颊绣着淡淡的水波纹,衬着一双眸子流转,其中有嗔有恼有恨。曾经那样怕郭兴的夏晚,究竟是什么时候降伏这脑子直愣,像头黑熊一样的郭兴的?

七年,他错过的太多,分明那就是夏晚,可从举手投举到风韵气度,都已不是原来那个只会痴痴望着他,说郭嘉,你看我一眼,就看我一眼的那个小姑娘了。

她在离开他之后,居然还长高了很多,一件云白软绸面的对襟长袄,下面是宝蓝地的曳地长裙,郭嘉忽而伸出一只手来,方才骑着马,他是一路搂着她的腰回来的,彼时他当然什么都不曾想过,此刻看着郭兴,忽而就怒不可遏。

当年郭兴擅披战甲,最后叫北齐人掳走,郭万担为了救他而死。郭嘉救回郭兴之后,也是因为愤怒,于黄河畔将他狠揍了一顿,然后便独自一人痛着郭万担和长工们的尸体回了河口城。

郭兴去了何处,当时他并不知道。但显然,就是在那个时候,郭兴遇到夏晚的。

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若为衣服故,可以斩手足。

一直以来,郭嘉为怕自己在朝中形势会拖累两个弟弟,故自来很少跟他们往来,却不期他们居然瞒着如此大的事情,七年之中,拿他当傻子一样哄。

恰在这时,河生急匆匆赶了进来。

见少爷站在门外,一双眸子像丢了魂一样,定定儿望着那扇窗子,河生也不上前,先就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河生对于自家这个大少爷,向来都格外的佩服。

就比如说,人人都说老皇帝喜怒不定,极为难搞,慢说太子和晋王,就皇上最疼爱的大孙子李昱霖到了皇上面前,都是颤颤兢兢,大气都不敢喘的。

但河生曾亲眼见过,老皇帝待自家少爷,却比亲儿子还亲。

亲到什么程度呢?

到长安的这两年,少爷都是住在离晋王府不远的普宁寺中。不过他夜里回寺里的时间当然少,绝大部分日子还是住在宫里的。六月初,有一日少爷不想上朝,遂给皇帝告了个假,称自己头痛病发,入不得宫。

当天夜里,宫里便送来了一道大菜,天麻炖孔雀。

据御膳房的人说,这天麻炖孔雀,须一只孔雀,十二碗水,炖足两个时辰,是补脑,去头疯,止头痛的良药。

那一日,年届七十的老皇帝手持龙杖,微服而来,坐在郭嘉榻侧,还亲自替他盛了一碗汤。当然,河生在等少爷下朝的时候,拿这话出去跟别的官员们家的小厮们吹牛,他们当是出于嫉妒,皆是笑话他:“等着吧,喝过皇上孔雀汤的朝臣,最后无一例外服了他御赐的鸠毒,你家少爷既吃了孔雀汤,想必离饮鸠不远矣。”

河生才不那么想呢。

连太子都说杀就杀,说放就敢放的大少爷,天下间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儿。

郭嘉走了过来,侧首在河生背上拍了拍,于他耳边悄语了一句。河生听罢,点了点头,敲门进屋子,对着郭兴说了句什么,郭兴听罢,转身走了出来。

河生把郭兴给远远儿的支开了,再回来,便见自家少爷笑的像个傻子一样。

拍了拍河生的肩膀,郭嘉道:“河生,今天咱们得把阿昙的面纱,从她脸上摘下来。”

第70章

“究竟怎么回事?”夏晚握着儿子的手,厉声道:“郭兴,我就这一个儿子,他是我的命,告诉我,谁把他打成这样的,无论是谁,我都要生吃了他。”

“不过是他自己不小心,磕的而已,真的。”郭兴躲躲闪闪,道:“不行往后咱换一家书院读书吧,皋兰书院和咱们甜瓜大概八字不合。”

“放屁。是跟谁家的孩子八字不合吧,告诉我,欺我儿子的孩子是谁?”

郭兴依旧一脸的为难,不敢说话。就在这时,救命的河生进来了,在郭兴耳边说了句什么,他听完之后愣了愣,也是怕夏晚再追着问究竟是谁伤的孩子,转身就走了。

夏晚握着儿子的手,闭眼深吸了口气,问齐爷:“齐爷,这孩子一直不醒,到底是伤的原因,还是毒的原因?

我这一生,于谁都无愧,唯独甜瓜,每每看着他的眼睛,我就满心的愧疚,我不该生下他的,叫孩子在这世上活活受罪。”

齐爷今年都八十五了,做了一辈子的郎中,精精瘦瘦,须发皆白的小老头儿,惯常开口便乐,笑呵呵的鹤发童颜。

世人说他是神医,也经常会有些达官巨贾们慕名而来,请他医病,赐药。

甚至有不少长安的贵贾们带着大叠的银票前来,想请齐爷到长安去供奉着,放在身边,让他时时诊脉开药。但齐爷老成这般年纪,故土难离,渐渐儿的也就不诊脉了,到如今除了街坊们,几乎甚少给别人诊脉。

他道:“须知,天地造人,向来会尽父母躯体所有的精华,而摒弃他们身上的缺陷。所以,你已经尽力了,就不要想太多。

想当初,你头一回闯进我这诊室里,满脸满身的血痂,孩子还在不停的哭,当时你把孩子放在这儿,看他没气了,悄悄拿了我的白附子去吃,结果非但没毒死自己,反而吐了个天昏地暗,那样艰难都熬过来了,如今甜瓜生的又聪明,你的病也好了,不过一点小口子而已,愈合了也就好了,至于他脑子里的问题……”

甜瓜每每的腹痛,只是病的表,而非病的根。他的病在脑子里,所以磕伤之后,才会昏迷不醒。

齐爷怕要刺激到夏晚,转寰着语气道:“他还是会醒的,只是早晚问题。但从此之后,光灵猫香镇痛怕是不行了,你还得找五步蛇的蛇毒来,滤去毒素,只留血清,注入孩子的血液之中,两样加在一起,才能彻底治好这孩子脑子里的病。”

一直以来,齐爷就念叨,说必须得有五步蛇的蛇毒,才能彻底治好甜瓜的病。

但是蛇毒是剧/毒,要想把毒素和血清分离是件很难的事情。齐爷自己年迈,毕竟眼力也不比从前,做不了这活儿,怕万一滤的不干净,蛇毒未除,非但不能治病,反而害了孩子的命。

“世间除了齐爷您,就没有别人能虑蛇毒吗?”夏晚道:“但凡有一人能做,我都想尝试尝试,根治了这孩子的病。”

齐爷闭眼片刻,道:“年青时,我曾收过个逆徒,叫杨喜。那是个崇金拜玉的,心术不正,但脑子格外好使,当初十几个学徒,就他能分离五步蛇的蛇毒,前些年听说他进宫当御医去了,如今我已老矣,不行,你攒些银子入长安,我再手书信一封,看他看在我这师傅的份儿上,能不能替孩子治回病。”

夏晚连忙道:“使得。”让她上天入地,只要能治了孩子的病,都使得。

齐爷又道:“那个劣徒,据说如今除了皇帝谁也不认,只怕到时候还会狮子大开口,你要备好了银子。再……”他欲言又止了片刻,觉得夏晚已经够苦了,不好再说别的来打击她的心,转而一笑道:“须知,不论过去还是现在,这一巷子的人都稀罕你。所以,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高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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