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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60)+番外

所以,原本是想找张干干净净的炕,命中注定,她和郭嘉这第三夜,比前两夜还不如,居然是在间柴房里。

轻轻叹了一气,夏晚道:“原本,我觉得男人就该在外头遮风挡雨,女子就该纺线织布,操持家事,天下间的夫妻都该是这个样子。可若将来你再娶妻室,一定记得多陪陪她。”

郭嘉笑了笑,忽而侧首:“我们老郭家的男人没有娶俩妻的习惯,我已经有了妻子,不需要别的妇人。”

夏晚低眉也在笑:“莲姐儿怀孕了,这你是知道的。陈雁西也死了,若是娘非得你把莲姐儿也娶了,此生照顾她,你娶是不娶?”

“笑话……”郭嘉低嗤了一声,又不说话了。

月光透进来,洒在他的脸上,侧脸线条精致的,仿如雕塑一般。他长久的沉默着,似乎怀着什么沉沉的心事。

迄今为止,夏晚都没有勇气当着郭嘉的面,把吴氏已死的事情告诉他。

毕竟女人更懂女人,夏晚可以想象得到,在自己死后,郭嘉肯定会找到郭莲。郭莲曾经的丈夫陈雁西已经死了,为了责任故,只要郭莲提出来让他照顾自己,或者娶自己,郭嘉应该都会答应的。

他不爱她,大约也不爱郭莲,但于他来说,婚姻和爱的关系并不大。

夏晚也能理智的想象得到,等她死了,郭嘉肯定会再娶妻室,与别的妇人成亲,她不是不能接受,但无论那个女人是谁,她都不希望是郭莲。

其实也是为了郭嘉好。郭莲性子天真,没有经受过风雨,没有识人的眼光,一味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她那个样子在将来很有可能会害死郭嘉。

夏晚越想越气,见郭嘉始终不言不语,忽而就在他胳膊上掐了一把:“反正无论如何,你不能娶莲姐儿,便养着她也不行,把她远远儿的嫁出去我才开心。”

毕竟郭莲是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嫁给谁谁能要?

在郭嘉看来,夏晚这就有点儿无理取闹了。他忽而站了起来,拈着身上的糜子杆儿:“走,回屋。”

夏晚一拽手,连忙道:“好好,我不无理取闹了,咱不聊这个,咱再坐会儿成不成?”

郭嘉于是又坐到了糜杆堆上。

夏晚有满肚子的话,却又不知该如何跟郭嘉说起,哽噎许久,道:“分明你都说过,今夜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听着的。”

郭嘉是想躺在炕上,躺在一个被窝里,好好听她说话的,可不是在这柴房里。

他道:“乖,咱们回房,今夜早点睡。”

夏晚默了许久,忽而拉过郭嘉的手,在自己眼睛上摁了一摁,道:“你可知这是什么?”

郭嘉微闭了闭眼:“眼睛。”

“这双眼晴里,从此之后,永远只有你一个人。”格外肉麻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月光下居然有种奇异的慑服力,那双眸子也格外的好看,果真,里面只有他的倒影。

她将他的手再往下挪,挪到自己的喉咙处。

“晚晚……咱们回房。”郭嘉要叫她给逗疯了。

“这颗心里,也永远只会有你一个人。”她握着他的手,重重的压了一压……jitui

听得一声鸡鸣,夏晚于沉梦中睁开眼睛,摇了摇手臂,却发现混身无一处不酸无一处不痛,像叫人暴打过一回,酸沉到连坐都坐不起来。

天此时还是黑的,她摸了一把身侧,没有人,显然郭嘉不在。

夏晚爬起来一把推开窗子,明月高悬,此时顶多三更,大约是月光太亮,让公鸡以为天亮了,于是乱打鸣。

目光投到手腕上,一枚又一枚的朱砂痣,也不知何时起的,她手臂上似乎越来越多了。夏晚一把合上窗子,爬起来,借着月光替马大娘家清扫了院子,把被褥叠的整整齐齐,换上自己的衣服出了院子,于这举目无亲的边城之中,也不知该于何处去找郭嘉。

他连一句话都没说,显然在办完事之后把她往马大娘家的炕上一扔,就转身走了。

走到主帅院门口,恰好迎上梁清带着人从院中走了出来,夏晚记得昨天夜里这人喊郭嘉叫过大爷,遂疾步撵了上来,匆匆问道:“梁将军,可曾见过我家相公?”

梁清急着要出战,也是因为心中对郭嘉怀有恨意,便抛了一句:“自然是抛下你走了,还能做甚?”

夏晚不信了:“为何?”她都没抛下郭嘉一走了之,至少想着陪他到天亮,不相信郭嘉在行完事之后,居然会抛下自己。

梁清原是准备要走的,忽而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折身回来,仔细盯着夏晚的脸看了许久,道:“你若看看自己的脸,就知道了。”

昨日还娇嫩的像朵水仙似的小姑娘,也不过转眼之间,脸上生了很多红痣,红痣虽美,生的多了可就不好看了。

夏晚找不到镜子,也无处看自己的脸,伸手欲要一摸,却发现手背上也生了许多朱砂色的痣,她明白了,大约一夜之间,她脸上也长满了这种可怕的东西,郭嘉的毒解了,看到她成了这个样子,抛下她一走了之了。

她随着准备出城的士兵们一起出了城,在出城后往南一拐,却是独自一人去了黄河边。

梁清在夏晚面前撒了谎,也不知那面色娇嫩白艳的小妇人为何一夜之间脸上会生出很多痣来,策马疾驰了许久,终究放心不下,调转马头,一直奔到黄河边,便见夏晚站在河边一块大石头上,正在解自己的衣裳。

不过一句戏言,居然害一个良家妇人跳河,这也不是一个男子该有的行事。

梁清策马狂奔,一路的吼着,想把夏晚给喊回来,迎面而来的风将他的声音全吹到了身后。

她解下自己那件白底红点子的衣裳,和着脚上一双布鞋一起放到地上,再往上压了块东西,身上唯有一件肚兜,迎着河风,她踏水而入,就那样走入了水中。浪花舔过,也不过转眼之间,微黄的河面依旧暗涌,那个小妇人却不见了。

梁清提着马鞭狠抽了自己了马鞭,跳下马,于黄河边踢打了半晌,跪在河岸上,再抽了自己一耳光。

一言以杀人,他不过一句戏言,就把一个女子于这世上给生生抹杀了。

第50章

七年后。

金城夏季似乎除了晒就是晒,到外头走上一圈儿,晒的头皮子都丝丝发痛,这才早晨呢,到了中午,还不知要怎么晒。

街面上别的铺子才开门,当铺却已经到了关张的时候。

位于六道巷口子上的晋江当铺的东家郭旺,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年青人,生的白白净净,浓眉下一双桃花眼,端地是一表人材。照料着铺面下了板,于伙计手中接过一碗冒着白气的冰,格外在上面多淋了两圈蜂蜜,才端着白瓷碗进了后街,自家的院门。

虽说半商半居,但自家的院子与外头的生意却是截然分隔开的。

外面晒的要着了火,这所院子坐北朝南,屋后又有古槐遮荫,进门便是丝丝的凉气。

郭旺扫了一圈儿,便见西厢的回廊上坐着个妇人,年约二十,眉目如画,肌肤胜雪,眉心一点天然的胭脂红,并非时兴女子们一般画上去的,而是由肤而生,红艳欲滴。她身上不过一件白色的棉布褙子,衽口宝蓝色的花纹细细,正在教膝下一个小儿玩九宫格。

小儿不过五六岁,生的极为清秀,肤质白净,身材比同龄人高些,但于面上就能看得出来,他身子骨儿不太好,大夏天的还穿着夹衣。

那是郭旺的侄子,夏晚的儿子郭添,这名字是他二哥郭兴取的,添子添福的意思。不过大家叫着叫着,就发现这名字反过来更有意思,于是郭添便成了小甜瓜。

郭旺清咳了一声,小甜瓜回头,见小叔端着一碗冰站在院门上,一股烟一样便奔了过来,接过冰在手中,却可怜巴巴儿的回头,望着回廊上的母亲。

夏晚厉声道:“他身子弱,不能吃这些东西,娘,快把这东西端走,倒进沟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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