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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57)+番外

郭嘉盘膝,就坐在窗前,勾唇听了许久,便听夏晚语声似乎低了不少,也不知是在问什么,接着,马大娘断然道:“不行,绝对不行,你要知道,在别人家里干那种事儿,我们家可是要招血光之灾的。”

夏晚轻声道:“大娘,您小声些儿,小声些儿。”

“要真想干这个,你们就走,我们家也不能要你们。”

“好好,我们不干,我们只睡觉就好。”夏晚吱吱唔唔道:“但我已经三天没洗过澡了,借您的锅烧点水,我洗个澡,行不行?”

马大娘不语,夏晚于是不停搓着双手的哀求:“我明日帮您拆洗被面,洗罢了再走,成不成?”

她在哪儿,似乎哪儿就会无比的热闹,锅碗瓢盆,叮吟咣啷的热闹。

大约最终马大娘还是答应了,因为夏晚兴冲冲跑出屋子,于井台畔摇着轱辘把子打起了水。

郭嘉唇角一直勾着,捡起窗子上夏晚那枚铁簪子,忽而发现他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未曾替她置备过。而她自打嫁过来,身上似乎就只有那件白底红点子的碎花衫儿算件衣服,一直以来,她只穿着这一件。

吴氏曾给她裁过一件碧色的小袄儿,郭嘉犹还记得,她站在窗前,不停的说:“看我一眼,郭嘉,你好歹看我一眼。”

那时候他以为郭莲死了,而且还是因为受了他一巴掌才死的,没有任何心情,似乎也不曾看过,她穿着那件碧色袄儿有多好看,那件衣服后来叫她丢在了黄河里,就那么不见了。

在厨房里洗罢了澡,她也不知怎的,还赖皮着要到了一件马大娘的衣服,把自己那件白底子的碎花袄儿和下面的肚兜儿都挂到了梨树下的衣架上,连蹦带跳的就进屋来了。

进得屋来,半湿的发犹还散披着,敛了笑意,她转身坐到了炕沿上,便细细儿的,揩起自己的头发来。

马大娘见油灯一直燃着,终是怕费自己的灯油,在院内清咳了两声,见屋子里的俩个人还不熄灯,再重重咳了一声,道:“该睡觉啦。”

那盏油灯就放在窗台上,郭嘉到底本分,凑过来想要吹灭,夏晚猛得伸手,便将那油灯圈圆,不准他熄。

她方才悄悄挽起袖子看了看,非但右臂,左臂上也生了一枚猩红色的圆痣,色如鲜血,红艳欲滴。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样红色的斑点会起遍全身,总觉得能多看郭嘉一眼是一眼,能叫他多看自己一眼,于自己也是格外的造化,所以圈着那盏油灯,高声道:“大娘,明儿我再帮您把房梁也扫了吧,瞧您这房梁上的吊灰,惹人迷眼儿,怪不得您眼睛总看不见呢。”

头发于两边分散,她后颈上那三枚痣格外的明亮,仿似熟透的樱桃,诱着郭嘉想尝一尝,其味是否也如同樱桃,鲜甜的魅惑。不过既说过从此之后就再不碰她,郭嘉也就别过眼,不想了。

夏晚擦干了头发,微微凑过身子来,满身井水的清新之气,眸光潋滟,望着自家男人:“你瞧着我好看否?”

灯光染暖了少年的眉眼,他道:“并不是好看……”

眉如新月,眸似秋水,魅如芙蓉,惑似芍药,她不止是好看,她是个真正的美人,夺占一方天地灵气的那种。

夏晚以为郭嘉是嫌自己生的不够好看,颇有几分委屈,噗的一气便吹熄了灯:“睡吧。”

第47章

熄了灯钻进一个被窝里,平展展的炕,她满身的井水气息。

郭嘉听黑暗中夏晚悉悉祟祟解着衣服,柔声道:“等回了水乡镇,我就带你去金城,给你扯两匹好布料,做两件好衣裳。”

黑暗中夏晚停了停手,轻解了袄,也钻进了被窝。一人占着一个被角儿,俩人默默的躺着。

“咱爹,是叫北齐人杀的吗?”夏晚问道。

黑暗中郭嘉轻轻唔了一声。

在水川守关的郭万担听说郭兴被俘之后,便从水川镇抄远路,翻过龙耆山,与郭嘉两方夹击,才能把郭兴救回来。但同时,郭万担也死在了突围的途中。

“原本,我希望能够读书中举,考个进士,你知道为何?”黑暗中,郭嘉语声低低,似乎也不格外悲伤。

不等夏晚答话,他又道:“我想回到金城做金城知县,种瓜,断案,闲时出战,把国境线拓出去,然后一家人安生到老。”

生在边关,身边又全是些老兵残将,郭嘉十三岁代父出战,不喜战,也不喜做官,只想替父亲和那些残兵老将们洗白了身世,叫他们不必躲于一隅,而是能光明正大的,安生到老。

夏晚几番想告诉他,吴氏已经死了,郭莲因为几句口角,叫她给丢在了无人的村子里。她不喜欢郭莲,最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郭莲也爱郭嘉。

郭嘉与郭莲虽没有男女之情,但郭莲于他是有的,夏晚也知道自己将死,不怨郭嘉,也不怪郭嘉,可一点自私的小心思,就是不想她和他在一起的这一时一刻,叫郭莲夺去分毫。

她也不知道自己何时会毒发,会死,想趁着毒发之前及早帮郭嘉把毒解了,就悄悄离开,连吴氏已死的话都没有勇气说出来。

黑暗中她寻摸过去,握过他虎口处粗茧淡淡的手,轻轻摇了摇。如高山仰止的父亲死了,任何语言的安慰,于他来说都是那么苍白。

一指一指的扣着,她于黑暗中轻挠了挠他的掌心。郭嘉随即混身一僵,但他并不敢动,就那么直挺挺的躺着。前几回果真弄疼了她,他是打定主意,此生做和尚了。

默了片刻,夏晚忽而偎了过来,蜷入他怀中,鼻子就埋在他肩头处:“呆子。”

郭嘉握过夏晚的手,将她往自己怀中揉了揉,语调沙哑:“只要你觉得痛,我此生都不碰你。”

夏晚于他怀中轻颤的笑着:“酸甜苦辣,痛也是人生滋味,你……”

外面忽而一阵敲门声,接着便是短暂的交涉,再接着,有人进来了,听这人的声音,似乎是来找他的。郭嘉立刻就坐了起来:“谁?”

外面的梁清一进门便看到了挂月光下挂在梨树上的衣服,哦,还有件肚兜儿,那衣服显然是夏晚白日里穿在兵服下面的,他语气自然不好:“就找你,郭嘉。”

夏晚听出来了,这是那个买过自己瓜的将军。她连肚兜儿都洗了,混身自然没有寸缕,摸黑把件衣服匡到身上,外面的士兵已经来砸门了。

梁清也是仗着自己力气大,一把就搡到了门上:“太阳落山这才多久,郭六畜就上炕睡大觉了,果然北地瓜农的臭习惯,天黑就上炕。”

一口一个郭六畜,半开着玩笑,一把推过来,窄屋子,炕离着门并没多远,眼看就要叫他推开。

郭嘉一把顶上,顿时又将门搡了回去,低声问夏晚:“穿好了不曾?”

夏晚轻轻嗯了一声,疾速套好裤子,已经溜下了炕。

拉开门,梁清就站在门外。火把凑了上来,不过一对少男少女,皆是青布衣褂,阔腿裤子。夏晚才沐浴过,长发垂于两侧,素脸素衣,比之白日里那件褐色的兵服,又有些格外的诱惑。

也是奇了,人靠衣妆来饰,梁清瞧妇人,向来喜欢看她们的穿衣配饰,他喜欢淡沉雅致的色调,讨厌浮华艳丽的颜色,总觉得,妇人的品性全都穿在身上,喜欢淡色的,性子必定雅然,喜艳色的,也就必然浮华。

夏晚是唯一一个不靠衣着,单靠面容就对夺人眼目的女子,当然,最好玩的大约是她的性子,摇着两面旗子,逗笑一院将军的墙头草。

更重要的是,她是和他最瞧不起的郭嘉躺在一张炕上。

就好比野兽争夺一个□□权,夺不到的自然恼羞成怒,梁清轰隆一声,往地上扔了个什么东西,道:“战神,咱们的大战神,提上你的斧子,咱们王爷有请,请您前去商议,下一仗该怎么打。”

那是郭嘉的斧子,单柄重四百斤,他向来可以拎两柄。梁清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拎来,扔在郭嘉面前,想要郭嘉当着他的面拎起来,他才信郭嘉素有神力。但此时的郭嘉除了吃奶的劲儿,和床上搬弄媳妇的劲儿,一袋瓜都扛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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