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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田蜜事(20)+番外

只要上战场,就没有什么常胜将军,他当初被齐兵重伤了腰,到如今干活都不大利索,就更别指望重披战甲了。

毕竟那么小的年纪就上了战场,当初回回从战场上回来,郭嘉都会一个人站在这棵大梨树下不停的洗澡,冲身子,总觉得自己身上沾了血腥,格外的脏。

时日久了,也就成了习惯,这果园子一直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地方。

郭万担心中对儿子颇有愧疚,低声道:“若是北齐再来犯,不行我叫兴儿披甲?”

郭嘉冷嗤一声:“就他?连斧子都拎不动,不得叫北齐人戳成枪眼子?”

郭万担道:“他如今好歹也是一员先锋将领,你为何总是看不起他,虽说没有像你一样天生的神力,但他毕竟也久经沙场,披上那套盔甲,还是能唬人的。”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黑暗中郭嘉盯着老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老子们浴血疆场,惯出呼延神助这等废物来,不刮骨剔毒,金城早晚要失,你的瓜田,也早晚要叫北齐铁骑踩踏个一干二净。”

……

俩父子聊着聊着,就聊到了郭嘉和夏晚的事情上,郭嘉觉得自己中了毒,还不知道身体什么时候会好,当然就不肯要夏晚,而郭万担觉得,他便死,死之前也得生个孩子出来,将来万一死了,也好有个人替他拜坟头。

横竖便他死了,家里还有两个弟弟,会接起他的担子,替他照顾夏晚。

恰就在这时,夏晚正好到了果园外,别的没听到,就听到了这两句。

她亦步亦趋跟在郭嘉身后,因他是个病身子,总觉得自己该照顾他,又不知该如何跟他亲近,只待进了门,便把一碗热腾腾的羊汤端了上来。

郭嘉打早上吃过一顿饭,到此时其实也已经很饿了。才把碗端到手中,夏晚掰了饼子,不由分说便往他碗里碎了起来。

“我不喜欢泡馍吃。”郭嘉接过那扇饼子咬了一口,松软又筋道的发面饼子,虚蓬适度,卷着一抹子咸葱花,格外好吃。

这不是王大娘的手艺,她烙饼子总是搁多了碱,咬一口就能噎死人。

所以,这小夏晚的饭食做的果真好吃?

郭嘉于是格外多看了夏晚一眼。

半天不见,她换了件浅碧色的窄袖袄儿,瞧着格外清爽,掬着两只手在桌边站着。

郭嘉饭吃的格外文雅,也格外惜粮,桌子上掉着一小块的饼屑,他也会拈起来吃掉。大概一只羊身上所有软嫩夹花,最好的蟹子她都抖到了他的碗里,郭嘉吃着,偶尔抬头看一眼,夏晚连唇角的翘跃弧度都未变过,狼外婆一般,就一直那么笑着。

夏晚记得他吃罢饭要擦嘴,连帕子都是格外拿温水热过的,带着淡淡的皂荚清香。她捧出碗青盐水来,低声道:“吃了羊肉就涮涮口。”

郭嘉不怎么喜欢吃羊肉,就是因为嘴里总留味道,他正准备起来去找盐水涮口的,岂知她就捧了盐水过来,他不由又多看了她一眼。

夏晚心里其实想的是,一会儿上了炕,我可不要吃他沾过羊油的嘴呢。

毕竟是夏晚的好意,郭嘉接过来揩过唇,涮了口,却是自己站起来把碗端进了厨房。

不过转身他就回来了。

夏晚正在里间铺炕了,铺好了才转过身,只觉得眼前一黑,人就叫郭嘉给堵到了墙角。

声音低低,他道:“我会自己盛饭,也会自己端碗,你若是做好了饭,只需要在厨房门口喊一声就成,往后不必亲自端饭给我的。”

转身,他便坐着去读书了。

烛台一盏,一本书,在烛光下,穿着青褂子的身影格外沉静。

夏晚不识字,也不知道他读的是什么书,只觉得他埋头在书中的样子格外雅致,崭新的白袖边子衬着那双手,也是白白净净,天生就是读书人的手。

望着桌前的身影笑了片刻,她转身进了厨房。

妻子在厨房洗碗,丈夫在房中攻读,公公和婆婆在正房里聊着天儿,商量明日要去那块田里,后院里牛羊咩咩的叫着,夏晚边洗碗边从厨房探出身子来,心说这可真是个齐齐全全的好人家。

既吴氏都说过,让她和郭嘉两个早些圆房,那就证明老两口对于郭嘉的病也没什么把握,也都怕他随时会死,既如此,她又有什么可害臊的了?

白日里行的全是昏招,所以一再惹他讨厌,今天夜里,夏晚打算跟他好好说会儿话,看能不能回转他的心思,让他愿意接纳自己。

所以,在东厢洗了个澡,夏晚趁着郭嘉还在窗边读书,没有发觉,悄摸声儿的,就直接上炕了。

半个时辰后。

郭嘉在地上站了半晌,新婚第二天的夜里,这赶不走的小媳妇儿,他能看得见她光油油,暖玉般明亮的一弯膀子,想必身上只系着个肚兜儿,他当然不敢伸手去拉,万一拉出个赤条精溜的来怎么办?

地主家院子大,东西两厢都是一排溜的四间房,当然不缺一张炕,他转身就要走。

“你上来,我不碰你,我就跟你会儿话。”夏晚道。

缓缓的,她拿被子闷上自己露在外的膀子,声音听起来软软甜甜,但也格外从容,至少比下午的时候沉静多了。

毕竟她也是个大姑娘,郭嘉不好伤她的脸面,低声道:“我先出去,你穿上衣服,穿上了咱们再说。”

他声音才落,她蓦的就从炕上坐起来了,快到郭嘉都来不及转身。

乡里妇人们,睡觉的时候喜欢穿件圆领无膀子的小衫儿在里头,还好,夏晚就穿着件牙白色的,胸前绣着戏水鸳鸯的小衫儿。

她一弯乌黑直长的秀发总拢在胸前,勾勒着那软衫上的小鸳鸯,红脖子,绿头冠,在淡黄的烛光下格外鲜艳。

也不过十四岁的小姑娘而已,整日吃的也是粗糠粗菜,她却生得一身温玉软白的细肉,骨纤肉匀,露在外的膀子格外纤细,像两截甜生生的翠藕一般,不必触就可以感觉到那种软,绵腻腻的软滑。

郭嘉也不知道自己盯着看了多久,回过神来,悄悄儿吐了句脏话,挪开了眼睛。

夏晚的面色格外沉静,全然不是方才那种笑嘻嘻的讨好,微深的眸子垂了垂,再抬起来,无悲无喜的望着他。

轻拍着炕沿儿,她道:“上来,你上来,我想跟你谈谈你刚才跟咱爹两个说的话。”

第18章

一人一床被子,其实俩人隔的挺远的。

郭嘉以为夏晚听到了他和郭万担之间所有的谈话,也知道他就是那个戴着面具的蚩尤。想跟自己谈谈这件事情,就默默的听着。

其实要算起来,她三年前之所以会被拉去献祭,闷在石棺里差点闷死,全是他们父子的错。若非郭万担想要保住自己在水乡镇的瓜田和粮地不受齐北人骚扰,就不会披甲作战。

若非他受伤不能出战,大魏朝廷寄希望于巫术,夏晚也就不会被拉去献祭。

她也不是什么鬼扯的女魃转世,之所以他们会选中她,只是因为她是个捡来的孩子,父母不疼惜,没人吵没人闹也没人追究,麻烦更少而已。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冒着被打死的风险跑去救她,因为他知道,那个蚩尤他是个活人,行巫术装神弄鬼,是逼不出他来的。

徜若夏晚知道自己曾经差点被闷死的噩梦,和至今甩不掉的呼延神助,都起自于他们父子的话,郭嘉觉得她可能会冲过来像抓郭银那样抓烂他的脸,再把这地主家的大院子砸个底朝天。

所以,他在等她发作。

“你家兴儿,是否还是原来的性子?”她声音低低,竟问了这样一句。

郭嘉没想到她竟会有此一问,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要说郭家老二郭兴,在夏晚和水乡镇所有人的印象中,那就是头咆哮着的,随时都在愤怒中的公牛。

他面色古铜,体格健壮,最重要的是脾气特别暴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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